“怎么可能!这次作乱的人跟蛮人有勾结,羽哥他背着丘偊王的名声,皇家就是为了避讳,也不会叫他指挥宫里禁卫军。而且,若是他只是做了禁卫军这么简单,为什么不让嫂嫂给我递一句话!”
严清歌哭得撕心裂肺,又不敢大声,捂着嘴巴,泪流满面,肺里疼的厉害,喉咙里全是腥甜味儿。
她和炎修羽的孩子被人换走了,孩子的父亲现在又生死未卜,严清歌一时间觉得好像天塌下来般。
如意慌了神儿,一阵儿的哄着严清歌,后来实在是哄不住,只能抱着严清歌的肩膀,主仆两个哭成一团。
闹了一夜,严清歌总算是累了,沉沉睡过去。
如意盯着肿的水蜜桃一样的眼睛,出去洗漱过,忧愁不已。严清歌现在太伤心,影响的不止她一个人的身体,她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
可是现在的关头,严清歌又不能乱吃药,想起来就让如意觉得心慌。
思来想去,如意准备了好多个让严清歌开心的办法,就等着严清歌睡起来,好哄她。
谁知道到了下午,严清歌起来,洗漱过吃了饭,忽然问道:“给我准备丝线布料,我要刺绣。”
这要求有些突发奇想,如意见严清歌情绪有点儿雨过天晴的意思,便好奇问道:“大小姐,刺绣费神儿费眼睛,等你身子大好了再做吧。”
严清歌摇摇头,执意要如意将东西准备好。
她的心神一直安宁不下来,就像是一口沸锅一样,方才睡着以后,肚子里一直隐隐作疼,虽然没有见血,可是她心里知道,再这么下去,肚子里这个,估计就保不住了。
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凝神静气。
重生后,她还以为自己永远都用不上以刺绣安神这回事了呢,原来是她错了。
如意拗不过严清歌,只得乖乖将所有东西准备齐全,抬进屋子,因为怕刺绣伤眼睛,所有的窗户几乎都被大开。
明亮的室内,严清歌低着头挑拣绣线,她动作娴熟,却又不快,一切步骤都由自己亲自动手,任何忙都不要人帮。
一下午功夫,她就劈出近千根线,共计一百四十多种颜色,分门别类,在绣布旁边规制好。
如意看着严清歌前所未有的举动,心里担心极了。
以前不管严清歌绣什么东西,最多用上五十种色的绣线就到头了,但是今天她要做的东西,明显不同。
夜色上来,屋里被点了明晃晃一屋子的蜡烛,因为严清歌没有停下来,别人也劝不住,只能任她做活。
终于,严清歌下了第一针。
半个时辰后,隐约能看出来她针线下的雏形,她绣的,似乎是一座房子的飞檐一角。
如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飞檐。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型,但是上面的斑斑苔痕,和带着红色锈迹的铜铃铛,都栩栩如生。
眼看夜深,严清歌才停下来手头的动作,稍作洗漱,就疲惫的睡去了。
连着整整一个月,她都每日每日的刺绣,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柔福长公主来每天都来看严清歌两回,每次都是一语不发,站在她身后看她刺绣片刻,然后又离开了。
渐渐的,人们看了出来,严清歌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她把自己装在了一个怪异的小世界里,在那个小世界里,她感觉不到外面的任何喜悲,只为了面前的刺绣而活着。
因此,她无悲无喜,就像是将自己也变成了那绣图中的人物一般。
如意不知道这种状态是好是坏。郎中来看过,说严清歌这是因为太过专注才造成的,对肚子里的胎儿,反倒有益无害。
毕竟严清歌一旦从刺绣里醒过神,必定又要被炎王府现在的风雨飘摇所影响,这真的不是好事。
严清歌之前要的绣布,是整整一匹淡黄色的贡绢,被她裁剪过后,铺开长度能占一整个屋子。
现在她只是绣出了一小部分,能看出是一座院子,里面略略有些凌乱,各种松柏杂树丛生,一个红衣少女坐在门边,手中执着彩色的纸风车。她面前的碎石街道上,还有水车路过。
不管是拉车的车夫,还是那红衣少女,面庞全都栩栩如生,神情活泼动人。
如意刚开始还没觉得,后来看着看着,不由得大吃一惊。那红衣少女分明长的跟严清歌小时候很是相似,而那拉水车的人,和严府里的一名下人一模一样。
严清歌绣的,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虚无乡,但里面的人,却是真实存在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她内心深处幻想的一个没有任何伤痛,没有任何悲剧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