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掸了掸衣襟,正『色』道,“时钊是银翼舰队在编的正式成员,出行受到银翼舰队规章制度的限制,恐怕没有时间跟你回兰家叙旧。至于请假,理由不够充分,我不会批准。”
楚玦这话就差当面说“我不同意”四个字了,无疑是将矛头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向来鲜少发表政见,也从未在公开场合表态过自己的立场,而如今这句话一出来,相当于当众站到了兰家与嘉朔的对立面。
兰景辉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既然时钊已经是我们兰家的人,我们就不会放任他继续呆在银翼舰队了。我会直接向上呈请时钊的离队手续,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向上呈请”四个字说得好听,但其实兰景辉的“上”就是嘉朔,结果只会按照他们设想的来,这步程序形同虚设。
兰景辉说罢又刻意停顿了一下,语调中蕴含着威胁:“更何况,银翼舰队未必能存在那么久。”
银翼舰队是军中最精锐的存在,不在嘉朔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嘉朔早就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一直想着用改编的名头将银翼舰队分散重组,收归麾下。
“楚中校,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得益于我们兰霜的优良基因,时钊是一位优秀的alpha,这么年轻就加入银翼舰队,我们为他感到骄傲。”兰景辉将“基因”二字咬得特别重,他话锋一转,“但兰霜失踪已经令我们兰家足够悲痛,银翼舰队的日常任务过于危险,我们不希望再痛失兰霜的孩子。”
兰景辉的一席话说得恳切无比,不知情者看起来只会觉得令人动容,可在知情者看来,这番说辞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词,字里行间都透着“虚伪”二字。
“痛失?”楚玦将这两个字咀嚼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时钊身上流着我们兰家的血,难道我们会害他不成?”
楚玦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到时钊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手指顺着掌纹缓缓下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你说的对。”这句话是时钊说的。这是这场闹剧从开始到现在,他说的第一句话。
时钊抬起眼来,总算是勉强正眼看了看兰景辉。他缓慢地将目光移到兰景辉身上,又缓缓地看向其他人,包括不远处的嘉朔皇子。他的目光穿透力极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这些人肮脏透顶的灵魂。
“如果我身上真的流着你们兰家的血,回去一趟也无可厚非。”
“时……”
时钊捏了捏楚玦的手骨,打断他的话。
兰景辉的笑容沾上几分得逞的味道,说到底就是十八岁的少年罢了,能有几个年轻人能抵挡兰家的诱『惑』呢?
“我很高兴,时钊。”兰景辉笑着说,似乎十分欣赏赞同时钊的识时务,“要是兰霜知道你被我们找回来了,她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刚巧,我有几个问题想知道答案。”
时钊的语气不冷不热,模样冷静得过分,仿佛他在为别人的事做决定。
兰景辉几十岁的人,竟被一个十八岁少年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憷。他愣了愣,随即很快调整过来,笑笑说:“是关于兰霜的吗?当然可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别说这么早。”
“我的问题比较难答。”
时钊笑得极冷,就像在挑衅,他有绝对的把握和自信:“不敢答也没关系。”
兰景辉依然呵呵地笑着:“怎么会不敢?”
这似乎是一个人人喜闻乐见的和谐收场,时钊同意下来之后,围观的人们纷纷举杯祝福,说尽好话,祝福时钊前程似锦,祝福兰家长盛不衰,祝福嘉朔福与天齐。
宴会现场又恢复成刚来时的模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嘉朔位于宾客中心,一场宴席宾主尽欢,连带着刚刚那个小『插』曲都像是一个美妙的助兴曲目。
楚玦又重新回到那个他用来偷懒的角落,顺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等他准备端起餐盘,才发现时钊还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可以了。”楚玦的手动了动,从中挣脱出来,顺手将手上这个餐盘塞到时钊手里。
“你不问我为什么?”时钊突然开口问道。
“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理由。”楚玦这意思就是不会过问了。
说到底,时钊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这个年纪根本藏不住问题,甚至有时会倾尽所有去求一个答案。
从楚玦第一眼见到时钊,他就发现时钊不如其他同龄人般有少年意气,他总是很沉,唯有在期待夸奖的时候,眼睛会亮起微光。
所以每当时钊难得显『露』出少年心『性』的时候,楚玦总会心软几分。
“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楚玦慢悠悠地夹了块蛋糕放进时钊的餐盘里,“你会回来的。”
.
兰家效率很高,宴会过后就直接过来银翼舰队接人了。
来的是兰家的管家,他出示了证件和文书,要求带走时钊。
等到人真正站在时钊面前,楚玦才用三言两语简单地跟其他队员解释了一下。
“什么?!”白旭成惊讶地张大嘴巴,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时钊竟然是兰家的人?”
惊讶完,他还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所以说,每天在我面前晃悠的小狼狗兄,其实是一个贵族……?”
“冒犯了,冒犯了。”白旭成耍宝似的为先前自己鲁莽地给人取外号道歉,只是嘴上的话依然没个正形,“原来不是小狼狗,是贵宾犬啊。”
楚玦被他丰富的狗种储备弄得哭笑不得,顺手抽了他一记,“你以为有个‘贵’字就是贵族?”
“不是吗?”白旭成疑『惑』地问,“贵宾犬不是贵族?”
“我怎么知道?”楚玦还真被他的问题问住了,他就那么随口一说,哪里知道贵宾犬到底是不是贵族。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了解狗。”
任星蓝轻咳一声,提醒他们时钊还在这里。
“嘿,就不用道别了吧?”白旭成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拳头撞了撞时钊的肩膀,“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时钊“嗯”了一声,他在回答白旭成,却看了旁边的楚玦一眼。
“时钊小少爷,”兰家派来的管家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管家是来帮时钊拿东西的,但时钊其实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他的贴身物品只有一小瓶樱桃白兰地味的信息素萃取『液』。
时钊听见他的称呼,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叫名字。”
“再等一下。”
时钊转向楚玦,不由分说地将楚玦拉到外面没人的地方。
“干什么?”楚玦挑着眉调侃道,“还要单独道别?”
“哦对了,”楚玦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他,“我没批准你请假,你欠的训练,回来都得补上。”
“知道了。”
“去玩几天吧,”楚玦像个土匪一样掐了掐时钊的脸,半开玩笑地说,“等我过几天就把你抢回来。”
时钊由着他掐脸,就着这个奇特的姿势跟他认真地说:“教官,临时标记快要失效了。”
“你还记得这事?”楚玦倒是有些惊讶了,时钊记这种事比他自己还清楚,熟练得都不像第一次临时标记。
“你还不稳定。”时钊说,“我给你留一个临时标记再走。”
两个月的时间还没过去,楚玦也就没跟他矫情,干脆利落地解开扣子,撕下阻隔贴,『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时钊走上前去,埋在他的脖颈间,利齿划过他的腺体,将那块软肉叼在齿间轻轻厮磨,随后牙齿刺破腺体,信息素灌注而入。
楚玦这次是清醒地感受临时标记,他能感受到那种强势又温柔的信息素将他包裹,柏木香主宰着他的情绪浮沉,他因这熟悉安心的气息而颤栗,上瘾的疼痛犹如电流般从腺体处四散开来。
楚玦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轻一点……”
临时标记完成后,时钊低下头嗅闻他颈间的气息,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才满意地抬起头来。
“教官,”时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我回来。”
看着时钊的背影,楚玦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指腹轻轻擦过刚刚被时钊咬过的地方。
“走之前还要留个牙印?”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哼笑道:“咬人还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