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深海中浮起,朕嗅到了麝香的味道,掺杂在熟悉的墨水和皂角气息中,让人分外安心。
康丝坦斯曾经提议,用香味来区分两人所处的的位置,但朕觉得并无必要,毕竟番婆子穷得连炉子都生不起,而朕的皇宫,可是在寒冬腊月时时刻刻烧着火坑的。不过麝香也费不了几个钱,朕还犯不着和一介女子争这些细枝末节,她开心便好。
只要把手伸出被窝,看看是冷是热,自然就知道这里是北京还是君士坦丁堡。
手从被窝中伸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朕疑心是不是火坑坏了。
怎么回事,天上下刀子了?
朕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床顶的紫色帷幔,这是番婆子选的颜色,在君士坦丁堡中也悬挂着这样的帷幔。只是这帷幔的材质分明是湖绸,而不是欧洲那些糊弄红毛的下等绸布。
尽管外头日上三竿,斑鸠和麻雀的叫声穿过重重宫门,进入朕的耳朵,朕分明是睡过头了,可朕浑然不觉得睡够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个番婆子,昨晚用朕的身体做了什么!
朕从龙床上爬起来,脚有些虚浮的落在龙床外的实木踏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正候在外面的两个长随听到动静,咳嗽了一声表明自身存在后,李顺和张意走进了寝宫,用手炉和烤热的冬衣把朕从温软被窝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朕觉得脑子颇为昏沉,昨天朕是几时就寝的?”
他们有些无奈的看着朕,脸上颇为疲惫。李顺作了个揖:“万岁,您忘啦,您和文物百官在皇极殿游玩棋戏,战至卯时才让回乾清宫就寝。”
“棋……棋戏?”
张意吸了吸鼻子,显然在门外冻得不轻,他笑道:“万岁,昨晚您和百官做了新的棋戏,您还说这是军国大事,绝非儿戏,不过奴婢没见识,也看不出个门门道道来。不过那些须发花白的文臣武将们为了争论棋戏,还在朝堂上大打出手,好像刚刚还有一些武将在皇极殿接着玩呢,想来那棋戏是极好玩的。”
朕才离开一天,那个番婆子又在祸乱朝纲了!
天父上主皇上帝啊,朕要是离开一个月,这番婆子是不是要在宫里塞满流民、倭寇和蒙古鞑子啊!
把充盈的膀胱放空后,朕穿戴整齐,顺便看了一眼镜子,果不其然朕的脸上挂着两个眼袋。番婆子自己爱美,不让朕熬夜,说是伤肌肤,她自己糟践起朕的龙体来倒是毫不吝惜啊!
在心里腹诽一阵后,朕翻开每天早上必看的共用笔记,上面记着康丝坦斯临睡前留下的信息,真想看看这疯癫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样。
“对不住啊大兄弟。”
开篇第一句就让朕为之震惊。
“昨夜做出了不亚于红衣大炮的国之利器,为施放测试,忙到天明,你且躺下多睡一会。虽然这事颇费心神,不过将来你一定会谢我的!”
一个棋戏怎么就成了军国利器了?是打算飞炮过界河,直取建奴匪首吗?到底妇道人家,不知道战阵之事,以为儿戏,朕就不该让她掺和进来。
朕让李顺去光禄寺取早膳,但李顺告诉朕,朕临睡前已经叮嘱他,待朕醒了之后,就去尚膳监取些羊肉泡馍做早午饭。
尚膳监?
那是啥?皇宫里有这个部门吗?朕这几个月皇帝白当啦?
朕突然想起来,好像是番婆子上身之后,自己吃的饭比往日精致清淡了许多,不像光禄寺燔炙酿厚的大鱼大肉,吃多了嘴角起燎泡。
合着番婆子整天就琢磨着吃喝玩乐了!大明万世之经营被她这么挥霍,怕不是不出二十载就要吃得山空海净了!
喝着小米粥,豆腐乳在舌尖化开,再把一个羊肉泡馍塞进嘴,朕捂着嘴打了个饱嗝,又命人把碗筷都收了,继续翻看番婆子留下的胡言乱语。
“我已经让识字的内侍们誊写了一份战争模拟棋盘的规则,如果你有空的话,就翻看一下。”
朕朝正在往食盒里收盘子的李顺招招手,问他是不是有一本规则书在他手上,他一拍脑袋:“哎呀,万岁恕罪,今早那些武将说想要复盘朝鲜之役,奴婢把规则书留给他们了。”
这倒是无所谓,朕原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就是一帮武将在皇极殿上甩开膀子玩棋戏有些不成体统。可是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是朕带的头啊,那朕自然不能说什么,由得他们去吧。
大明遍地的卫所、京师三大营和轮流来京城执勤的班军都有些武备松弛,朕本就不指望武将能带着兵卒天天出操。只要你们别纵兵抢粮,兵过如篦,朕就心满意足啦,玩棋戏就玩棋戏吧,还能让朕省点心。
不过番婆子前两天让朕替她搜集三武灭佛的史料,怎么这两天全然不见她提起?
朕小心的侧过身,尽量不让收拾桌子的宦官看到笔记,最后一个离开的张意为朕留下一份不起眼的信筏,并取走了桌面上一本医书。
临走前,张意还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朕完全摸不着头脑。
张意是朕成为信王后召进信邸,伺候朕起居的贴身宦官,家中只有一个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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