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安和爷爷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的一会望望窗外,一会走到门口又走回炕边,就这样反复着,时而传出爷爷的叹息声,“唉!作孽啊!作孽啊这是!”似乎过了很久,没有人去看那钟表的指针,每一秒钟似乎都是极其的漫长,比之度日如年还要更胜一筹。
“张叔啊,搁屋里没?”终于听到二柱的声音。
“进屋唠。”爷爷急忙迎了出去。
二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也穿了一身的警服,那小民警左手拿个一个黑色的厚厚的皮夹子,右手拎了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张叔,这是我徒弟王顺。”二柱边走边介绍着来到了爷爷的面前,搀扶着爷爷一起进了屋子里。
炕的对面是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倚着南墙的窗下排放着,三个人坐了下来,张君安端来了一个大搪瓷缸子,里面是爷爷早上沏好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水,又拿来几只玻璃杯。茶水倒好了摆放到几人的面前,大家很有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去打破沉静。
其实爷爷在看到儿子的时候就知道了结果,只是他不想承认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一个残酷的、让人心碎的、悲痛的事实。他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或者,这个时候有个人告诉他“那人不是你儿子”。爷爷双手紧紧的握着茶杯,双眼紧盯着被王顺放到八仙桌上的皮夹子,像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咒一样。
“咳…咳咳,呃…”二柱的声音很小、很轻,可偏偏像一颗在湖水里炸开的鱼雷一样,房内的几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我说,张叔啊,你可要挺住啊,经鉴定咱法医说直接死亡原因是后脑被钝器击中失血过多导致的,人在三小时前就没了。经过咱们现场的勘察,确定是意外死亡,现场有一根从树上挂断的书叉子扎入了三儿的后脑,可能因为是半夜,没人发现。三儿媳妇也说了,昨晚上三儿就在家喝闷酒,她陪三儿到半夜,就自个回屋睡觉了,不知道他啥时候出去的。昨夜里那老大风,谁不搁被窝里猫着,昨儿那大风挂断了不少树杈子,好几家的房子定顶棚都给撩翻了。唉!这也算是天灾人祸吧,你也节哀吧!谁也不想摊上这事,唉!”兴许是怕不一口气说完就没有勇气再继续似的,二柱说完抹了把脑门的冷汗。
王顺也跟着师傅叹了口气,不过他这叹气的意义可和师傅不是一个味儿。其实要说这农村,平时也没啥大事,不是这家鸡丢了,就是那家狗死了,能摊上个“命案”也算是“走运”了,干警察也几十年了,二柱遇到的“命案”一个手就能数完。王顺那小子还激动得不行,起初还以为是他杀,也许这想法有些不近人情,但一个小民警能赶上个命案那也是种炫耀,那个年代的人还都“向毛~主~.席~保~证~”呢,警察那种为民除害的形象在多少人心里都是极其向往、渴望的。还想着露脸的时候到了,上学时候老师讲了那么多案例,终于可以用上了,没有人可以抗拒被人赞美的词语。本来一脸兴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王顺,在听完法医的鉴定报告后,他就开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听着师傅唉声叹气的,他像是受了传染一样,也叹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