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脸,怎么也不高兴。
玩久了又忘了,只不理宝妞苏氏,王老爷晓得不该如此,却也没得办法,蓉姐儿的性子十成十的像足了王四郎,最是爱记仇的,所幸并不小心眼,自家带的点心,还是分出一半来放在小桌子上,只不邀了她们来吃,意思却是明白不过。
王老爷见日头挂在正中,唤了一声船家,叫他停在这绿荫下,叫那划船卖吃食的过来,捡出银子,买了一盒五色的点心,又要了一盒荷花饼,一大碗的银丝鲊汤。
这银丝鲊汤只有此地有,别处却吃不着,用金湖里的一指长的白鱼并了白米虾跟白水鱼一道,单只取了肉,拖了粉打成块儿,似面疙瘩似的下在汤里,不必放盐就鲜甜可口。
这道汤还有个浑名叫做富三白,跟穷三白的萝卜盐饭三样分开来论,这厢船家刚舀好一碗,那边就又有人叫:“来碗富三白。”
船家兴兴头头的应上一声,又取些小菜出来问王老爷要不要,王老爷点了碗红油拌鱼块,支了一钱银子,叫船家烫些面来,把这富三白就当是面汤,配了小菜一人一碗下了肚。
这是卖清淡饮食的,还有卤猪脚酱猪蹄,烤鹌鹑炸排骨的,王老爷都点了些,摆了满满一桌子,蓉姐儿自家捧了小碗吃,宝妞叫养娘带着还需喂饭,不喂便不肯吃,苏氏只得一勺一勺喂她。
蓉姐儿吃了一小碗便不再吃,眼巴巴看了间壁船上的鸭骨汤煲馄饨,她不好意思要,坐着看了不动,还是那船家来搭话头:“老爷,给小大姐买一碗罢。”
蓉姐儿羞起来,把头埋在王老爷的大肚皮上,王老爷呵呵一笑,所性买了一沙锅,里头炖了个鸭架子,并没多少肉,只取个鲜味儿,那上头的肉都叫剔下来包在馄饨里,这一碗下去鲜得眉毛落地,蓉姐儿爱吃这个,不要人添自家拿起大勺子往碗里舀。
一气吃了五六只,吃得小肚皮圆滚滚,朱氏看了她笑:“好会吃,往后别长成个小胖子罢。”蓉姐儿知道不是好话,就是朱氏带了她,她也不乐,扭了身子不理她,半天回身:“我爹给我雇车坐。”
过年的时候坐了大车去拜年,于她已是新鲜事,统共就坐过那两回,此时拿出来,竟真个把朱氏说得噎着了,小人儿不是那份意思,她也只觉得是蓉姐儿口气大,小小的人就知道炫富,见王老爷没有说话的意思,讪讪的扭了头去看花,只管逗宝妞,再不理蓉姐。
她不理蓉姐儿,蓉姐儿也不理她,觉得自家赢过了低头又喝半口鸭子汤,还拿了大勺给王老爷也舀上一碗。
正吃在兴头上,台上锣鼓一响,花魁出来了,果真是那个红衣的小娘,她戴了荷花走到台边,挨着栏杆一个个蹲了万福,船家便道:“今儿怕就要抬到知府后衙去了。”
荷花叶里一层层都是人声,也有那不服气的,挨个儿品评道:“这却不公,那个粉衣娘子才该是头筹,红衣虽娇娆些,粉衣的诗文却好,得芙渠清芬之意。”
有个耳朵尖的便道:“这不是徐通判,他怎的也在花船之上,不是还在守妻孝么?”这个便是徐少爷的父亲,他在南山上挨不过,儿子结庐读书,他悄悄下得山来回来江州,销了丧假重又当起差来,那个外室樊娘也跟了一道,因着妻孝,不能十分张扬,外出便不带樊娘。
徐老爷是惯会喝风流酒使脂粉钱的人,原在金陵哪个行货抬小娘开脸都少不了他,如今到了江州这个小地界,平日里热闹便少,选荷花仙子这样的事,哪里能少了他,见着自己倾心的不曾选上,摇了扇儿吩咐家人去问那粉衣女子的行院,将人悄悄定下,夜里掩人耳目的过去,也好宽慰佳人一番。
不防此时叫人喝破,涨了一张脸皮,悄声儿吩咐船家,叫他赶紧划得远些,那船家一篙撑开,正撞在王老爷船上,两个船夫吵将起来,徐通判恐惹了人的眼,急急撒了些钱,他此番来便是青衣旧裳,租了条不起眼的乌蓬船儿,不意还是叫人认出来,赶紧拿袖儿掩了脸,藏在那绿叶底下要出去。
四周挤的水泄不通,全是船只,得了花魁的小娘还要弹筝奏上一曲,徐老爷哪里出得去,此时又悔没租个好些的船,连帘儿也无,缩了身子挤在船舱里,伸手摘了些荷花荷叶挡了脸儿不出声。
喝破徐老爷是他同僚李同知,他认出徐老爷的声音,叫船上别个高声喝了出来,若不然,旁人哪里认得出他的声儿,知州下面这两人管的事务原是一样,常为着盐粮水利起争执,李同知还不知徐老爷的考评叫改了丙,还以为是原来刺探出来的甲等,这才看他不过,寻了这样好的由头,怎么会不下他的脸面。
待回去还要报给知州知道,参他一个孝期作乐。守妻孝虽不如父孝母孝一般丁忧在家,明面上却还是要装的,徐老爷连百天都没过就来赶这热闹,倒给人留个寡义的断语。
这番官司蓉姐儿全不知道,她看完美人转圈就累了,小手往王老爷的大肚皮上一搭,绻起来睡着了,疯玩了一场,“呼哧呼哧”的打起了小呼噜。
作者有话要说:写雨画楼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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