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3章

礼贵人么！”

    素以辨不清谁是谁，笼统的蹲身甩帕子，“给四位娘娘请安了。”

    连名号都没叫，她们就是“四位娘娘”。密贵妃和另三位显得有挑剔，又不好什么，脸上带了奇特的笑，互相交换了下眼色。

    皇后向着素以，自然给她打圆场，“礼贵人是伶俐人儿，可再伶俐也架不住不认人的毛病。你们可别拿这个挑刺儿，我知道了不高兴的。”言罢指着屋里的人，这是贵妃那是贤妃的一一介绍了，“往后自己姊妹，多担待吧！”

    皇后都这么了，谁也不能有意计较。密贵妃笑道，“不用您吩咐，咱们都知道的。起脸儿盲，这症候我以前也听过。我们族里就有人得这个毛病，新嫁进来的媳妇，第二天连男人和大伯子都分不清了，拉着大伯子就私房话，真个儿坑死人了！”

    密贵妃属于那种不善于藏拙的，也不知道该她锋芒毕露呢，还是该她没带脑子。她话里的隐喻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什么男人大伯子，还不是在隐射素以和公爷么！

    素以耳门放得大，自己没有根基，她装疯卖傻是她的事，眼下还不宜和她缠斗。因赔笑着应道，“娘娘能体恤我，再好也没有了。这毛病没法子治，我自己也懊丧得很。”

    “听你开头连万岁爷都不认得，有这事儿？”戴着凤钿压攒珠眉勒的成妃含笑道，“真跟戏台上唱大戏似的，咱们主子八成没遇上过这种情况。”

    “所以才稀罕不是！”贤妃梳把子头，戴金累丝年年富贵簪，扶了扶髻上的翡翠耳挖，似笑非笑的问，“我才听见，主子派了庆寿堂给你？那地方好是好，清静，不过忒偏了儿。白天就鬼气森森的，晚上没法儿住人。要不我和主子，我那儿有两间屋子空着，你搬过去，咱们做个伴儿也成。”

    然后她进出坐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打的是这个算盘吧！素以笑了笑，“谢谢贤主儿好意，我安顿下来了，觉得那儿挺好的，就不搬了。鬼气森森倒不至于，打前朝来的嘛，哪儿没头？我瞧着都一样。”

    众人落个没趣儿，略顿了顿贵妃道，“素妹妹眼下圣眷隆重，瞧着要不了多久还得往上晋。主子娘娘这封号给得好，怎么叫您想出个礼字儿？真挖空心思，要叫我想，我万万不能往那上头靠。”

    几双眼睛同时望向皇后，大有皇后拉拢人的意思。皇后却不紧不慢，搁下茶盏道，“我下的懿旨，未见得封号就是我想的。你们不也圣眷隆重么，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成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跪安吧！礼贵人留下，我正要打听你妹子的事儿呢，其余的人都散了吧！”

    密贵妃没计奈何，领着众人蹲安，却行退出了配殿。

    雪沫子漫天飞，瓤儿不大，细细的，像霏微的沙。登上步辇进敷华门，拿帕子掩着才不至于呛进鼻子里来。成妃和贤妃住东六宫，出了夹道就往南去了。静嫔是延禧宫，原该和她们同路，却没有跟着她们走。代步调了个头，很快便赶上了密贵妃的辇。

    贵妃有意外，“你这是？”

    静嫔抿嘴一笑，“我去贵主儿宫里坐坐，不欢迎么？”

    贵妃没言声，打量静嫔一眼，料着接下来总有些头。她莫名其妙被皇帝册封为嫔，全是为给素以打掩护。眼下日子也难捱，要结同盟正是时候。

    多无益，大家心里有数就是了。两抬肩舆一前一后进了储秀宫，到了地方进暖阁，密贵妃挨窗坐，觑着静嫔道，“你也是正得势的人，怎么今儿有兴致上我这里来？”

    静嫔脸上淡淡的，有汉家女子特有的宁静温婉。偏过头缓声道，“贵主儿笑了，我是怎么样的情形儿，别人不知道，能瞒得过您的眼睛？我就是在棍上给人当枪使的，起来不怕您笑话，万岁爷翻牌子，两回都是叫礼贵人搅黄，我的委屈没处。本来这种事该藏着，可今儿发现情形不大妙，这才想来找您商议。”

    密贵妃端着六安茶吹了吹，假作漠不关心，曼声道，“什么事儿不妙，你来听听。”

    “贵主儿没发现主子近来不翻牌子了？这么下去，看来这位礼贵人要独占龙床了。虽宫里有皇后主子当家，可谁不知道，真正拿主意的还是贵主儿您！您是咱们的主心骨，到了这时候，您不能不话。”静嫔看着椽子上龙凤和玺道，“难听儿，咱们这些人不过想要个一儿半女，可万岁爷如今雨露都攒到礼贵人那儿去了……旁的倒没什么，我们这些人守活寡，大不了孤孤凄凄了此残生。您不同，您有四阿哥，我反倒替贵主儿您担忧呢！”

    密贵妃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

    静嫔往前坐了，压声儿道，“您想呀，万岁爷老往礼贵人身边凑，也不知道记了几回档，没准儿转过脚来就有了。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她儿子将来肯定错不了。爷们长大了，总有个皇位之争，到时候万岁爷使着劲儿的偏袒，这不叫人着急吗！”

    贵妃有了些隐忧，嘴里还要硬撑着，“她生她的，就算论资排辈的来，也轮不到他儿子去！”

    “这您就错了。”静嫔笑道，“您以为长春宫那位拢络她干什么？皇后子息艰难，总要过继个孩子养在她名下，以便将来老了有所依傍。生母位分高，皇后会担心自己收管不住，白白辛苦一场。所以找位分低的滕御，易于挟制么。您想啊，礼贵人的出身和您没法比，但是那孩子万一叫皇后抱去养了，您的四阿哥还能和他抗衡么？”

    密贵妃其实并不是个缜密的人，她霸道，脾气冲，一有不满就做在脸上。静嫔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的敌人一直都是皇后，别人生不生阿哥她都不怎么上心，可要是皇后要抱过去养，那可就万万不成了。

    静嫔估摸着也该把她动了，自己要明哲保身，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有密贵妃这样有势又缺心眼儿的主，不拿来利用，白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