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身受重伤, 又中了裴湘的迷药,此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酸痛。但他这人是绝对不愿意示弱于人的,因而听到门前传来脚步声后, 便挣扎着起身,找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坐了下来。
裴湘推门而入,一抬头就看到范遥板板正正的坐姿,暗忖这确实是个要强骄傲之人。
“范右使找我何事?”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范遥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裴湘身后的俞莲舟, 心说蝴蝶谷之事果然不简单,竟然有这些自诩名门正派之人参与进来。只是……不知这胡青羊在其中起了多大作用。
“胡姑娘, 既然我范遥没死在你手里, 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你们抓住我,肯定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咱们也不必互相试探敷衍了, 直接谈条件就好。不过在此之前, 我特别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卧底身份的?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
裴湘在范遥对面坐下, 笑吟吟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永远不会知道。”
范遥拧眉,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裴湘看着范遥说道:
“我可以给范右使一个保证。只要范右使答应了我们这边的条件, 那么, 有关你的秘密就不会泄露出去。”
闻言, 范遥冷笑数声。
“罢了,范某此刻已经是阶下囚……”一脸疤痕的赤红发男人闭了闭眼, 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淡声问道,“胡姑娘、俞二侠, 你们想要范某做什么?说来听听吧。”
裴湘发现范遥一直在试图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她无所谓地笑了笑,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范右使,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三件事,如果这三件事做成了,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以往恩怨两清。”
范遥沉默不语,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裴湘继续说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我想要‘十香软筋散’这种迷药和对应的解药。当然,若是能有配方就更好了。”
“十香软筋散”这五个字让范遥脸色微沉,他眼皮一翻,沉沉目光直刺向裴湘:
“你竟然听说过‘十香软筋散’这味迷药?这是西域秘药,汝阳王前些日子才暗示那些西域番僧献药给王府,你就听闻消息了?胡姑娘背后的势力果然不俗!”
裴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心里却暗自嘀咕,自己倒是真不知道这些具体细节。
——我只知道这种厉害至极的迷药会出现在汝阳王府,将来被女主角赵敏所使用,成功药倒了六大门派的诸多高手。
“承蒙夸奖,不论我背后的势力如何,我们派出的人都不如范右使有勇有谋,深受鞑子朝廷信任。所以,范右使你着实无需太过担心身份暴露之事,说不得……我们将来还会帮范右使遮掩周旋一二呢。”
这话让范遥心中一动,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探究之色。
俞莲舟侧头看了裴湘一眼。他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实情,但直觉告诉他,裴湘此时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大部分都在胡扯。
果然,下一瞬就听裴湘情真意切地感叹道:
“当今天下,蒙古皇帝昏聩,朝中奸相把持朝政,百姓生活动荡不安。按理说,这是咱们光复河山的大好机会,可惜却出现了一个能征善战的汝阳王。唉,他这些年为蒙古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当真是个厉害人物。我们的人想要对付汝阳王,想要探取他行军打仗时的各种军事机密,却一直无法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
话说到这里,裴湘就不再往下讲了,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范遥。
范遥顺着裴湘的话略微一思索,便顿生恍然之感,他哑声问道:
“你们一直盯着汝阳王府,因而发现了我的身份?”
俞莲舟此时已经明白了裴湘的一些打算,便接话道:
“昔年,明教‘逍遥二仙’名满江湖,许多人都见识过你和杨左使的风采武功,当然,你们二位在江湖中的仇人也不少。所以,即便你毁容改貌骗过了蒙古朝廷,却骗不过某些眼明心亮的江湖人。”
俞莲舟出声,让范遥心道一声果然,下意识地就多信了三分。
——比起师承来历不明且狡猾奸诈的胡青羊,他更相信武当派的俞二侠。
裴湘马上配合着说道:
“这世上呀,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亲朋好友,反而可能是你的仇人。范右使,你性情桀骜狷狂,确实得罪了不少人,这其中就有那功法特殊、眼力独到的,他硬是从一个哑巴头陀的一举一动里看出了玉面仙郎范遥的影子,你说有意思不?”
范遥嗤笑,语气不屑:“那种没胆子的小老鼠,只会在阴暗的地方盯着仇人,然后到处告密,却始终不敢跳出来痛快打一场。无能之极的鼠辈,有甚意思?”
裴湘怼他:“无能?哈,可是人家就是看穿了你精心伪装的身份。”
范遥脸色一黑,冷声道:“看来胡姑娘不是来找范某谈条件的,而是来特意笑话范某的吧?”
“我可没有闲心特意笑话你,”裴湘娥眉轻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第二个条件,就是要求范右使放弃调查你们明教的事情,转头把精力集中在帮助各路起义军上。”
范遥想都没想立刻摇头拒绝,态度十分坚定。
见此,裴湘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觉得太出乎意料。她沉默了片刻后,直接给出交换条件:
“范右使,如果我告诉你阳顶天夫妇的下落,告诉你阳夫人的师兄成昆为何仇视明教,甚至想让明教覆灭……你是否愿意用你的卧底身份全力帮助各路起义军,暗中报讯阻止汝阳王的军队大肆屠杀百姓?”
“阳顶天”三个字让范遥激动地蹦起身来,他紧紧盯着裴湘,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俞莲舟,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二人的面部表情。
“你知道阳教主之事?不可能,你才多大年纪?咱们教中兄弟寻了这么些年……”
范遥说着说着,语调忽然变得狠戾起来:
“是了,一定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呵,还有那些没毛的臭和尚老尼姑们害的人!你们联手害了教主,所以,你们才能知道阳教主的下落!”
这话音刚落下,范遥眼中就爆出深刻的仇恨,他瞬间出手,突然袭向俞莲舟的咽喉,大有直接拧断对方脖子的意图。
面对毫无预兆的奇袭,俞莲舟几乎同时出手反击,他一拍桌面,用掌风把弹起的茶杯茶壶扫向范遥的面门,同时单手拔剑,毫不犹豫地斜刺范遥的手腕。
剑意凛然,范遥迅疾出手又突兀后退,但那寒霜似的剑光仍然在他的手腕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范右使,此时出手可不明智。”裴湘自始至终都坐得稳稳的,眉目怡然。
范遥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阴沉沉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俞莲舟,又退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我不会和杀害阳教主的大仇人合作。”
裴湘叹道:“范右使,我可以和你保证,我和我身后之人都不曾伤害过阳顶天教主。我们之所以知道他的下落,是因为我们在监视汝阳王府的过程中,发现了成昆此人,从而得知了一些秘密。”
范遥耸拉着眼皮子,一边给自己止血包扎,一边暗暗权衡利弊。
半晌,他语气僵硬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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