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少年伸手拿酒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挑眉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件事,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偷我爹的酒喝,你只是浅尝一口,脸蛋便红润的像个猴屁股,别提多可爱了。”
何峥嵘也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是啊,被你爹发现你偷酒喝,趴了裤子吊起来打,那哭嚎的模样也很可爱。”
厢房里寂静了一瞬。
那些年轻的修行者皆是很诧异的望着何峥嵘,再瞧上一眼脸色难看的仿佛锅底一般黑的白衣少年,很快察觉到这里面有故事。
那专心上菜的小二也察觉到了包厢里变得诡异的氛围,但能够上得七层楼吃饭的贵客不是他能得罪起的,默默将菜肴摆上桌,便逃似的离开了包厢。
这时,坐在白衣少年左手边最近的一位年轻公子啪地一声打开折扇,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倪师兄常常提起的都城名门望族何家的小少爷吧,像我们这种富贵子弟又是山门修士,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莫不是不给面子?”
他把‘名门望族’四个字咬的很重,其意思不言而喻。
遗憾的是,若何峥嵘心向何家,或许容不得外人这般羞辱自己的家族,然而除了不能否认的血缘关系外,何峥嵘对何家没有任何感情,自是懒得理会那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的话。
那白衣少年则想着小时候无意中碰见穿着粗布麻衣的何峥嵘被几名同龄的男童欺负,他要比何峥嵘大两岁,懂得自然也多一些,而且家世也不差,当时也是因一时兴趣使然,便帮何峥嵘赶走了那几名男童。
后来他才知晓,原来何峥嵘居然是何家的子
弟,不过只是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庶子而已。
所谓母凭子贵,但何峥嵘的母亲只是卖身在何家的丫鬟,本身便不可能有什么名分,大家族里也向来不缺少阴暗争斗,哪怕何峥嵘身上流淌着家主的血液,也没有人会在意,有主母的威严在,何峥嵘母子在何家的地位连下人都不如,可以随意打骂。
原本倪真淳是不可能和这种贱民玩到一起的,但富族家里的少爷想法清奇,他故意和何峥嵘交朋友,足足半年时间,让得何峥嵘误以为和倪真淳就是最好的朋友,在他为朋友付出,甘愿跟在倪真淳身后做跟班,半年里被其当做仆人一般使唤,他也很开心的混不在意。
而倪真淳却背地里在他的圈子里谈及他随意指使何家小少爷,让其干嘛就干嘛,在身边小伙伴提出不信的话时,倪真淳便大张旗鼓的故意将何峥嵘骗来,对其拳打脚踢,甚至让何峥嵘跪在地上爬。
看到身边小伙伴惊诧的表情,他便自鸣得意,并且直接说出侮辱何峥嵘的话来,说明这半年来只是戏耍他罢了,还真以为想和他做朋友,区区何家庶子,凭什么?
或许这只是小孩子的玩闹,但做得太过分,便不是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孩子是学习能力最强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在遭遇心里不能承受的压迫和打击时,便会埋下一颗种子,甚至造成一生阴影,在未来某个时刻终究会爆发。
何峥嵘自此后变得沉默了许多,倪真淳也在不久举家搬离了都城,据说是拜入了某个修行山门,而经历这次打击和成长环境的影响下,何峥嵘的内心也狠毒了起来,更加懂得隐忍,若说他今时考入离宫剑院,获得一些成就,除了何家外,倪真淳的影响也很重。
那颗深埋在何峥嵘内心深处的种子并没有将他击垮,反而现在整个何家都得依仗他,他同样也不会忘记倪真淳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
在倪真淳的眼里,何峥嵘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被他随意打骂的小跟班罢了,而此刻多年不见,再次相遇,何峥嵘居然敢嘲讽他,便是倪真淳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位手摇折扇的年轻公子,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人家不想喝这杯酒,方师弟便不要强逼了,毕竟他可不单单是何家的少爷,还是堂堂离宫剑院的弟子呢。离宫坐落都城,哪是我们苍南山可比的,瞧不起咱们也是正常的。”
拿折扇的年轻公子名为方长盛,乃是苍南山的天才弟子,与何峥嵘同岁,包厢里的人也皆是苍南山修士,以倪真淳为长。
苍南山也是五境宗门,仅次于蒹葭苑和不落山,但不同的是,苍南山是近两年里才荣升至五境的,是因为山门里的那位柯宗主破入了五境,所以在五境宗门里也只是垫底的存在。
但就算是在五境宗门里垫底,亦是很强大的修行山门,毕竟五境宗门的数量还是很少的,除了更加稀少的那些五境上宗外,但凡升入五境的宗门都是能够独霸一方的。
而在苍南山里,四境修为以下的弟子中倪真淳当为佼佼者,方长盛虽然略有不如,也是极具潜力的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