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就都要靠你们周旋了。”
“大哥放心。”元子舫道。
这几年的事,都是他们三个人商量着办的,现在元子青离开,多少有些不愿意争功,想让他出头的意思。元子舫心里清楚,因此心中更是坚定了一定会将所有事情都做好的决心。
元子青走的是陆路,所以最后竟跟眉畔差不多时间抵达海州。这里海商会的船早就已经装好,只等使臣一到,立刻就能出发。
所以元子青抵达海州之后,也没有时间跟眉畔说话,将她安排上船之后,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忙了两三日,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定好了船队出发的日子,这才终于得了空。
回到家,元子青先看了眉畔和孩子,然后才疲倦的坐下,抬手揉着眉心。
眉畔道,“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或是先吃些东西再睡也好。今日备了热汤面,暖暖的吃下去,睡一觉就有精神了。”
元子青被她说动,“那就吃一碗热汤面。”
眉畔和小九其实已经吃过面了,但是这会儿也陪着元子青吃了一点。小九如今开始学着拿筷子吃饭,还不太会夹东西。好在面条长,可以卷在筷子上吃,倒也十分新奇。所以他自己折腾得十分开心。
吃完了饭,元子青去睡了,眉畔便让人把孩子待下去,自己坐在床前看书。
元子青睡了一个多时辰,睁开眼便见眉畔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前,提笔不知写什么。他醒了她也没有发现。
他小心的凑过去一看,才发现眉畔写的竟是这几日在海州的见闻。她的字十分娟秀,看上去赏心悦目,文采也不错,许多小事被她写出来,便仿佛跃然纸上,令人会心一笑。
“倒也有趣。”元子青正看到眉畔写在街上看到小贩和人猜枚,将一斛珍珠全都输出去了,忍不住出声道。
眉畔被他吓了一跳,笔尖的墨水差点滴在纸上,不由转头嗔了一句,“做什么突然出声吓人?”然后才反应过来,“你醒了?”
元子青点头,“怎么忽然想起写这个,小九呢?”
“石头带着他玩儿。”眉畔道,“男孩子活泼些,成天跟着我也不妥。前几日见着石头练武艺,就非要缠着学。我想强身健体也好,便允了。”
“也好。”元子青道,“正是淘气的时候,把精力消耗了便好多了。不过功课也不能落下。”
“映月给的书我也在教。”眉畔指了指旁边放着的,“这会儿你有空了,你来教他吧。咱们儿子也不知道跟映月都学了什么,许多事我都快被问住了。长此以往,这当娘的就一点威严也无了。”
元子青哈哈大笑,“那你也该跟着学的。”
“回头请夫君教我呀。”眉畔也朝他笑。
元子青不由一呆。他总觉得眉畔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认真说,又说不分明,只是眉目之间,仿佛比在京城的时候,舒展了许多,性情也更加开朗。
这样想着,他不免庆幸自己离开京城的决定。虽然眉畔在那里未必过得不好,但总是此刻这样子更好些。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指了指桌上的纸问眉畔,“这个故事你还没写齐全呢,究竟怎么回事?一斛明珠价值不菲,那小贩当真就都给出去了?”
“这是自然。”眉畔道,“愿赌服输嘛。”
“倒也有些大将风度。”元子青颔首评价。
眉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你可就猜错啦!并不是那小贩有多么舍得,实在如今在海州,那一斛品相一般的珍珠却是不值什么钱了。”
“竟有这样的事?”元子青惊讶。
眉畔点头,“可是呢,我刚刚知道的时候也十分吃惊。原来自从开了海,出海捕鱼的,采珠的人都越来越多了。后来有人脑子灵活,便索性将海边的一片地方圈起来,养殖鱼类和贝类,如此便不必费劲下海了。再加上跟海外诸地做生意时也能换到珍珠,所以如今,除非是哒而浑圆饱满的上品极品明珠,普通珠子却是不大值钱了。”
元子青若有所思,“果然尝到了甜头,百姓也会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让日子更好。”
“是呀。对了,这猜枚关扑博果,竟都是这里的风俗呢!据说是日子好过了,大家也不在乎这仨瓜俩枣,但图一乐。昨儿有人在外头卖这里的一种水果,石头跟他关扑,赢了好大一只。只是那味道我闻不惯,没敢入口。”眉畔道。
元子青含笑点头,“如此说来,你是打算将这些有趣的民风民俗都记下来?”
眉畔有些不好意思,“我写得不好,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娘子不可妄自菲薄,我瞧着写得挺好的。”元子青道,“或许将来发付印书馆刊印,又是一本让人百读不厌的游记呢!”
“你也取笑我!”眉畔红着脸瞪他。
“这可不是取笑,我是当真的。”元子青道,“将来咱们出了海,见到海外的那些奇闻异事,也能写进去。如今还没在书肆里看到过这样的游记,你若写了,一定大卖。况且若是能让大楚百姓知晓海外是什么样子,倒也不算白费功夫了。”
眉畔听他说得认真,也不由点头。点到一般才有些犹豫的道,“只是我的笔力,怕是写出来被人骂呢。”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只是临走之前收拾行李,找出了爹多年前写的几篇游记,船上无事,我便细细品读了,颇有感触。因此自己看到新鲜事,便想着记下来。”
“既然记下来了,刊印出来让旁人也增长见识,岂不很好?”元子青道,“娘子写得极有趣,到时候我也要买几本分送亲友的。”
眉畔被他说得意动,犹豫道,“写出来再说吧。或者回头夫君替我润色一番,刊印时就署我们夫妇的名字,如何?”这是她灵机一动想到的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行。
元子青赞同道,“这主意倒好。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又说笑一阵,眉畔才问起京城里的事。当然,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你究竟是怎么说服陛下的?”
“你还真以为陛下想将我留在京中?”元子青好笑。只要元恪冷静下来就会发现,他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京城的事呢?交给谁来负责?”眉畔道,“那都是你的心血,若是被人糟蹋了,多可惜。”
“有子舫和映月看着呢。”元子青道,“那也是他们的心血,自然会小心对待。”
眉畔闻言,总算是明白元子青之所以想走,也知道自己一定能走的原因。
他跟元子舫是亲兄弟,若是他留在京城,那么元子舫就会始终被他压着。毕竟即便是大臣,也没有兄弟两个都位居重臣的,必须要有一个人被压着,何况他们还是宗室?
而在这些事情之中,周映月出谋划策最多,这份功劳元子青却不能一个人都拿走。索性将这个位置让出来,让他们自己发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原因。无论后来情势如何变化,皇帝毕竟曾经忌惮过元子青,几乎到了要动手的地步。虽然后来情况缓和了许多,但若是元子青一直留在朝堂上,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焉知皇帝不会重新忌惮起来?
所以,功成身退,暂时看来像是激怒了皇帝,但实际上却为福王府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没有元子青在,福王曾经是元恪十分敬重的长辈,如今手里又没有权力,想来元恪不会动手。而元子舫不若元子青咄咄逼人,再者还有周映月从中周旋,由他出面,也会比元子青安全许多。
一切都考虑到了,唯有他自己的意愿不在其中。眉畔忍不住问,“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那些暗中的争斗和倾轧,可毕竟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局面,就此放手,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好不容易不被身体所束缚,能够一展自己所长,却只有这短短几年时间,就是她也为元子青不平。
元子青却道,“有什么可惜的?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你既知道我不喜欢那些争斗,也当明白,这会儿及时抽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他看着眉畔,“从前我们在西京时,你同我说,虽然你的志向是如你父母一般,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却愿意随我一起去面对那些事,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娘子有这样的心愿,难道我就不能么?”
眉畔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虽然她也猜测元子青或许有几分是因为自己,只是又总不敢相信。这会儿听见他说出口,心下激动,脸上都带了几分红晕,“何苦为了我如此?”
“也不单是为你。”元子青道,“我也想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听映月说,咱们大楚在这世上,只占了极小的一片地方。此生若不能见识一番,岂非遗憾?”
他握住眉畔的手,“若能与你一同看尽这世间山水,此生才算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