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江西四州军区司令长官、豫州州长,仍封河南王。”
2月13日,萧衍让在西华门外设立神坛,派副行政长官王克、上甲侯萧韶、文官部考核司长萧瑳,与侯景的将领于子悦、任约、王伟,一起登上神坛,向天盟誓。太子宫总管柳津出西华门,侯景出军营栅门,两人遥遥相对,宰杀牲畜,再度向天歃血盟誓。
和解仪式完成,然而侯景并没有退兵,反而利用停战的时间,专心修理铠甲和武器,一直推托说:“没有船,不能马上开拔。”又说:“恐怕秦淮河南岸的驻军尾追。”
萧衍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已无法改变,只能静观其变。
侯景不久便让萧大款回宫,再度要求萧大器出城护送,而且开始提出更多要求,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2月14日,前南兖州督导官南康王萧会理,前青冀二州督导官湘潭侯萧退,西昌侯世子萧彧,一起集合武装部队三万人,前进到马昂洲。
侯景担心他们突然发难,上疏萧衍:“请北方军队前往秦淮河南岸集合,不然的话,会妨碍我们北渡长江。”
萧纲于是让萧会理暂时离开白下,为侯景让路。
2月15日,萧衍任命邵陵王萧纶当最高监察长,鄱阳王萧范当征北将军,柳仲礼当总监察长、右副行政长官,以此勉励勤王军。
当天侯景则任命于子悦、任约、傅士哲仪同三司,夏侯譒当豫州督导官,董绍先当东徐州督导官,徐思玉当北徐州督导官,王伟当总顾问长,以此鼓励士气。
2月16日,侯景又上疏说:“刚才西岸传来情报,高澄已占领寿阳、钟离,我今天没有地方可以投奔,请准许把南兖州和谯州供我驻扎人马,等夺回寿阳,就奉还政府。”同时又请求:“增援部队既驻防秦淮河南岸,我西渡长江已不安全,必须从京口北渡长江。”
萧纲全都同意。
2月24日,侯景再上疏:“永安侯萧确、值阁将军赵威方,隔着栅栏不断对我诟骂,请让萧确及赵威方进城,我就立刻上路。”
萧衍于是派文官部长张绾,召回萧确,任命萧确当广州督导官,赵威方当盱眙郡长。
萧确不断上疏辞让,不肯前往宫城,萧衍不准,萧确无奈之下,只好让赵威方先行入城,自己想趁机逃到南方,邵陵王萧纶对他说:“宫城被围已久,圣上忧愁,处境危险,做臣属儿子的,心情急迫,犹如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故意和侯景结盟,打发他走得越快越好,以后再想办法,命令已经公布,怎么能够违抗?”
中央使节周石珍和太子宫图书管理员左法生,正巧都在萧纶大营,萧确对二人说:“侯景虽说要走,却不解围,他的用心十分明显,而今让我回城,对大局有什么帮助。”
周石珍说:“圣旨如此决定,你怎么可以拒绝?”
萧确仍然坚持,萧纶勃然大怒,对谯州督导官赵伯超说:“请你动手,把他的人头带进宫城。”
赵伯超挥舞佩刀,斜眼瞅着萧确,说:“我认识侯爷,我手中的刀可不认识。”
萧确被逼无奈,只能老实进宫,顺带给萧衍送去鸡蛋数百个。萧衍常年吃素,等到宫城被围,御厨房的蔬菜菜根全都吃光,只好改吃鸡蛋。
萧确既已进宫,但侯景当然不会真的上路。
侯景把东府城的谷米运往石头之后,萧绎的勤王军已走远,而已抵达建康的勤王军虽然很多,却谁都不听指挥,王伟向侯景进言:“大王以个臣属的卑微身份起兵叛变,包围宫城,逼迫皇妃,侮辱公主,践踏皇家祖庙——把大王的头发数清,罪恶也数不完!今天做出这种事,天下之大,何处还能容身?背弃盟誓而大获全胜的例子,自古就有很多,我盼望大王留在这里,观察变化。”
萧正德已自立为帝,当然也反对解围,说:“大业就要成功,怎么可以抛弃一走了之?”
其实不用他们劝说,侯景早就有了主意,很快就上疏指控萧衍的十宗罪:“只因我远隔在外,所以敢冒昧直言——陛下喜爱虚伪荒诞,厌恶真情实语;
把妖物当作祥瑞,把上天的谴责认为毫无关系;
诠释注解六经,却排斥儒家学者;
用铁铸钱,轻重没有制度可遁;
草包都封侯挂印,流氓都穿上官服;
豫章王萧综认为他亲爹与他之间有血海深仇,邵陵王却在他亲爹在世时,身穿丧服;
兴建佛塔,用尽方法浪费,以致人民陷于饥饿惨境,建康宫殿豪华奢侈,陛下从不向高官征求意见,而只和图书管理员决定大计方针,政府行事,不管是非,不惜利害,只看贿赂多少,宦官们全成豪门,和尚尼姑都成富翁富婆;
太子只爱金玉珠宝,沉醉于美女美酒,言论行为浮华轻佻,读书写信,超不出桑中(淫诗)范围;
邵陵王所到之处,人民家破人亡;
湘东王属下官员,没有一个不贪污横暴;
其他像南康王萧会理,定襄侯萧祇,不过是戴人帽的猕猴,从亲属关系看,都是陛下的侄孙,从职位上看,都是屏护中央的藩王,我抵达建康一百天,有谁肯出军勤王,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人。
综上所述,我今天这样做,又犯了什么罪?但愿陛下从这个小小的惩罚中,得到教训,放逐说谗言的人,接纳忠臣,使我不必担心再做二次清除,陛下也不必担心受二次羞辱,将是人民最大的幸福。”
这封奏章让萧衍彻底放弃希望,3月1日,萧衍在太极殿前再筑祭坛,向天地神灵禀告侯景背叛盟约。
神灵带来的只是精神慰藉,是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的。
甚至连城外的勤王军也不能解决问题,虽然他们已知道侯景不会退兵,但包括萧纶和柳仲礼在内的所有将领全都不放在心上,只顾饮酒作乐。
柳津知道儿子当了总司令,曾登上城墙,向柳仲礼遥呼:“你的父亲和君王,身在危难之中,你却不尽心竭力营救,百年之后,人们将怎么对你评论?”
柳仲礼对此毫不介怀,仍然我行我素。
萧衍向柳津询问还有什么办法解围,柳津已是心灰意冷:“陛下有萧纶,我有柳仲礼,集不忠不孝于一身,盗贼怎么会平定。”
南康王萧会理倒是满腔忠贞,但只凭一己之力是无济于事的。
3月3日,萧会理联合羊鸦仁和赵伯超,率军前进到东府城之北,约定晚上渡秦淮河,可是直到天亮,羊鸦仁都没有抵达,赵伯超更是再度临阵脱逃,萧会理一支孤军被侯景击败,战死和淹死的有五千人。
侯景把这五千个人头堆积在宫城城门的前方,向城中示威,又派于子悦进城,让萧衍接受和解。
萧衍一度以为侯景良心发现了,派总监察官沈浚前往侯景大营商讨和解的细节,侯景对沈浚说:“现在天气太热,军队不可调动,请准许我留在京师,立功报效。”
沈浚知道侯景在戏耍皇帝,当场大怒,对侯景破口大骂,侯景笑而不语,只把佩刀横在膝前,沈浚恨恨地说:“忘恩负义!叛盟背誓!天地不容!我沈浚已五十岁,一直恐惧死的不是地方,何必用死吓唬我!”
侯景感觉无趣,让人辇他回去,然后决开玄武湖水灌城,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
邵陵王世子萧坚,负责镇守太阳门,但他每天从早到晚,就知道赌博饮酒,对低级官员和士卒,丝毫不知体恤,文书助理董勋和熊昙朗,对他十分痛恨,于3月12日凌晨,在宫城西北城楼,带领侯景攀上城墙。
宫城居民原有十余万,武装部队二万,被围了这么久,大部分都得了水肿气喘,死亡十之**,能登城作战的不足四千人,而这四千人也差不多都骨瘦如柴,城中尸体满街满巷,没地方掩埋,血脓从腐烂的尸体流出,塞满水沟,地狱的模样当不比这个更凄惨。
永安侯萧确带着部分老弱病残竭力抵挡了一阵,终于不能阻止源源不断的敌人进城,只好跑到后宫,报告萧衍说:“城已陷落。”
萧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凄然问道:“还能不能决一死战?”
萧确说:“不能。”
萧衍叹息:“天下由我得到,也由我失去,还有什么遗恨。”扭头对萧确说:“你快点逃走吧,告诉你爹,不要担心我和他大哥。”
没多大会儿,侯景派智囊王伟到文德殿晋见,萧衍让掀起门帘,打开殿门,引导王伟入内,王伟呈上奏章,转达侯景的话说:“我被奸臣切断向皇上陈述的管道,只好率领部众,进入宫城朝见,以致惊动陛下圣驾,而今亲到宫门之下,听候处罚。”
萧衍问:“侯景在哪里,可教他进来。”
侯景在五百人强大卫队的严密保护下进入太极殿,在殿下向萧衍叩头,司仪官引导他坐到三公席位上,萧衍异常平静地问道:“你在军中的时间很久,是不是很辛苦?”
侯景低头不语,萧衍又问:“你是哪一州人,妻子儿女仍在北方?”
侯景仍不回答,任约在一旁替侯景回说:“侯景的妻子儿女都被高家屠杀,只剩下孤单一人,投奔皇上。”
萧衍又问:“刚渡长江时,有多少人?”
侯景这次抬起了头,回说:“一千。”
萧衍问:“围宫城时,有多少人?”
侯景说:“十万。”
萧衍问:“现在有多少人?”
侯景说:“国境以内人民,全都归属于我。”
于是轮到萧衍低头不语,萧衍即便刻意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心态到底崩了。
侯景辞去萧衍,再到永福省晋见太子萧纲,萧纲也没有表现出惧色,但侍从警卫都惊慌而逃,只有太子宫高等助理官徐摛和太子宫初级随员殷不害在一旁陪同,徐摛对侯景说:“大王应有礼貌地相见,怎么能横冲直撞?”
侯景于是向萧纲跪拜,但萧纲与他说话,他又不答。
侯景退出后,对部属说:“我平常骑兵奔驰疆场,与敌人作战,飞石利刃劈头而下,但我心情稳定,一点也不害怕,今天看到萧公,使人从内心产生一种畏惧,岂不是天生威严难以冒犯,我不愿再见到他们。”
于是把两宫所有禁卫军和侍从全都撤出,然后放纵士卒抢夺皇帝专用车轿、专用衣服器物、以及宫女,逮捕政府官员和有爵位的贵族,集中到萧纲的住处,让王伟镇守武德殿,于子悦守卫太极殿东厢。
3月14日,侯景派石城公萧大款,携带皇帝的诏书,前往秦淮河南岸解散勤王军,总司令官柳仲礼召集各将领举行军事会议,邵陵王萧纶说:“今天该怎么做,全由将军作主。”
柳仲礼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裴之高和王僧辩都劝说:“将军手握百万大军,竟使宫城陷落,正应付全力决一死战,何必再谈别的。”
柳仲礼一言不发,实是拒绝了二人的请求,默认接受侯景的假诏书,各军于是纷纷拔营,回各自的州郡。
萧大连、萧方等、萧嗣、萧祇、萧退、吴郡郡长袁君正、晋陵郡长陆经,纷纷返基地。萧纶投奔会稽,柳仲礼和弟弟柳敬礼,以及羊鸦仁、王僧辨、赵伯超,都打开营门投降。
柳仲礼前往宫城,先叩见侯景,又叩见萧衍,萧衍不和他说话,柳仲礼再叩见父亲柳津,柳津悲愤交加:“你不是我儿子,不劳你拜访。”
3月15日,侯景下诏各州郡各军区首长,一律返回基地,只留下柳敬礼和羊鸦仁,而派柳仲礼回司州,王僧辩返竟陵。
这场轰轰烈烈的勤王运动就这样草草收场,而侯景仍在宫城春风得意。
侯景进城后,倒是很好解决了尸体无处安葬的问题,一声令下,把先前的尸体和重病或重伤的人全都堆积在一起焚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