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一步,躬身一礼道:“‘瑶池砚墨’只是水土不服,小民只需给它重新更换水土即可。”
“哦?那你快快换来。”听声音,杨广听高兴。
耳中,殿外行刑的声音仍旧持续着。顾小小不由暗骂,难怪被称为暴君,那么多人命在他眼中竟然都不如一盆花来的值钱!
“圣上,”顾小小终于用了敬称,恭声道:“圣上,‘瑶池砚墨’萎蔫乃正常现象,绝对不是什么诅咒。恳请圣上暂停行刑,若小民救不回‘瑶池砚墨’,圣上再执刑警人不迟。”
“呵呵,好。就依你。”顾小小不知自己说的那句话合了杨广的意,竟引得他呵呵大笑,心情大好了。
顾小小暗暗擦把汗,一点儿不敢放松。隋炀帝暴虐无情可是出了名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躬身谢过,听一名内侍出门制止了行刑,这才恭声道:“圣上,小民给‘瑶池砚墨’换水土,有染殿中洁净,不如,小民挪到……”
“不必,就在此地更换即可。”
好,既然人家主人阳光同学都不在乎被弄脏屋子,她还矫情什么?
顾小小放下手中盒子瓶子,将那牡丹连土从盆中挖出,细看之下,泥土中也有细小的白色结晶,心里更是确定。她要了一只盆子,倒了些瓶中的水进去,将牡丹的根系浸在水中,这才将盒中盛的土换到盆里。再回头,牡丹萎蔫的枝叶竟似稍稍有了点儿精神,顾小小心中大定,将牡丹移栽到花盆里,再浇上瓶中装的空间水,默默地起身退到一边。
几名内侍宫女轻步上来,将乱糟糟的泥土清理干净。
前后不过半柱香功夫,再看那株‘瑶池砚墨’,枝叶和花朵都已经舒张了许多。竟是眼看着越来越水灵,越来越鲜活起来。
侍人退下后,上位的人也终于看清了盆中花的变化,不由啧啧称奇。
“竟然如此……”杨广念叨了两声,忽地抬起头来,满脸笑意道,“顾潇,想不到你种花的手艺如此神奇。”
这句话听在顾小小耳中,却丝毫不感到高兴,反而心中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唔,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抬头。
顾小小认命地抬起头,只是眼睑却仍然垂着。
“呵呵,你为何不敢看朕?”
“小民,小民怕……”怕你才怪。只是不想看你这个变态。
“呵呵,不用怕。朕恕你无罪就是。”
杨广的声音低沉磁性,丝毫不亚于中央电视台的名嘴主播。顾小小无奈,只得睁开眼睛。
抬眼,她才看到大殿内居然有数十人,光上位坐着的就有杨广、他身旁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还有两边分列的四名美貌女子。这几位身后站立的姬妾、侍女、宫人,那更是黑鸦鸦一片。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顾小小感叹一声,奉旨看向那位千古暴君。
呀,果然是美风仪。就见杨广穿着一身紫色常服,头戴青玉冠,修眉龙睛,垂鼻方唇,颌下几缕微须,清洒飘逸,若非此时此地只有一个成年男人,顾小小实在无法将那个留下千古骂名的暴君于眼前这位仪容俊美,气度雍容清贵的美男子联系到一起。
唉,可惜了!
顾小小垂下眼睛。杨广还未说话,他身边的那名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座位上起身,跑到‘瑶池砚墨’近前,惊奇连声。
“父皇,父皇,您快看,这花儿果然好了呢。”小男孩兴奋的呼唤着,杨广也笑容满面。
一名内侍正要下来将‘瑶池砚墨’端上去供杨广观赏,却被杨广挥手止住。然后,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杨广起身,缓缓走到花盆近前,伸手摸摸那小男孩的脑袋,点头道:“嗯,季子说的不错,确实好了。”
季子?父皇?顾小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难得的皇家父子情深的画面,心中不知啥滋味。杨广三子,看这个孩子的年龄,只能是皇三子赵王杲。一段文字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杲聪令,美容仪,帝有所制词赋,杲多能诵之。性至孝,常见帝风动不进膳,杲亦终日不食。又萧后当灸,杲先请试炷,后不许之,杲泣请曰:“后所服药,皆蒙尝之。今灸,愿听尝炷。”悲咽不已。后竟为其停灸,由是尤爱之。后遇化及反,杲在帝侧,号恸不已。裴虔通使贼斩之于帝前,血湔御服。时年十二。
再过四年,眼前这对父子就要一起死在江都了。
顾小小下意识地闭闭眼,恍惚间看到十二岁的杨杲被裴虔通一剑刺死,喷溅的鲜血喷了杨广满脸满身……
“哎,顾潇,你种花种的这么好,就留在宫中教本王种花吧。”一个清脆的童音将顾小小从铺天盖地的血腥中拯救出来。
睁眼,正看到漂亮的小正太睁着一双黑亮净澈的眼睛看着她,满脸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