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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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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翠顿时一惊,经验告诉她说,这就是动手出招的前奏,以朱翠个性,绝非欺软怕硬,只是平白无故被桑老大太误会,认为自己与不乐岛成了同路人,着了她的毒手,实在是有点划不来。

    可是这件事亦非三言两语所能解说清楚,尤其是在眼前情况之下,更不容她分说。

    桑老太太看样子像是要真下毒手,身子一晃,疾风般地袭了过来,来得疾,停得也快。

    奇怪的是就在她身子霍地顿住的一霎间,朱翠却似当胸着了一锤般,身子一阵大晃,蓦地向后一连踉跄了三四步,尚未能拿桩站稳。

    这种动手方法,显然是朱翠前所未闻,敢情桑老太太凭借着她的内功造诣,以所练经年的“无敌罡气”向对方猝下杀手。

    朱翠因有备在先,早已提实真力护住了全身穴道,可是尽管如此,亦不禁为对方桑老太大这兜心的一击,震得全身发麻,眼前金星乱冒,忖思着对方如果再来这么一次自己决计是当受不住。

    桑老太太满以为凭自己苦心孤诣数十年所精练的“无敌罡气”,这么迎面一击一撞,对方不死必伤,最起码也当摔地不起,却是没有想到对方只不过后退了几步而已,由此足证对方内功不可轻视。

    “好个丫头!”凌笑着,桑老太太第二次提具真力:“你再试试这一次。”这一次她功力运足,一时间白发齐开,身上那袭长衣也似突然间涨满了气机,变得十分肥大。可以想见的,桑老太太再次地一扑之力,必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朱翠万万当受不住。也就在这要命的一霎间,对面长草地里忽然吹过来一阵疾风,冷森森的,使得一树藤萝连连打颤地落下了一地。

    桑老太太原已将要扑出的一霎,忽然顿时止住。

    那股冷森森的风力,像是专为照顾她才吹起来的,一时间使她一连向后退了两步。

    “你……”桑老太太睁大了她那双三角眼:“又是你这个老鬼

    “不错……”声音是随着那股子冷风,由长草丛中吹过来的。

    桑老太太神色立显张慌,用力地在地上跺了一脚:“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老鬼总爱跟我过不去,我们不是约好了么,谁也不管谁的闲事!你怎么又变了?”

    起自长草地里的声音,沉声道:“话是不错,倒却要看看是什么事了。几年来,我老怪物像个孤魂野鬼似的,谁又理过我了?好容易今天交上了个朋友,你这老婆子却要下手取她性命,呵呵,你倒说得好,这个闲事我能不管么?”

    朱翠心里一动,这声音她并不陌生,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却是拿不准儿,倒要看着眼前这个桑老太太如何化解。

    桑老太太冷笑道:“这么说,你们见过面了?”

    苍老声音道:“笑话,朋友岂有不见面的道理?”

    桑老太太看了朱翠一眼,一脸愤怒地道:“这么说越加不能留她活命了。好吧,老鬼,看你的面子我不出手,由你自己动手好了。”

    “放屁!”那人粗鲁地骂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她是我新交的朋友,有我在,你休想对她不利,走你的吧。”

    桑老太太脸上表情是怒极了,一连变了好几次颜色,却强自忍着,想是知道对方的不易招惹,可是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老鬼!”她声音气得发抖:“你这一辈子落成了眼前这样,还不够惨的?怎么还想一错再错,再错一次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哼……”声音里充满了凄凉意味,却并无愤怒之情。

    “老婆子别只顾说我,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这几句话正是我要奉劝你的。”

    桑老太太笑了两声道:“你眼花了,眼前这个丫头留不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我偏要说她留得,老乞婆,伤天害理的事作不得,”苍老声音道:“看我面子,你就高抬贵手吧。”

    桑老太太似乎被这几句话勉强打消了一番盛怒,只是还有些不大甘心。

    “要是我不给你面子呢?”说话时,桑老太太那双眸子频频在前面草地里搜索着,想是在搜索对方确切藏身之处。

    “你最好还是给我面子的好。”声音里显示着那人的自信,“你虽然练成了无敌罡气,但是要想拿来对付我,还差得远呢,不信你就瞧瞧。”

    话声一顿,立刻传过来一阵轻嘘之声,当此寒夜,这种声音一经入耳,真有点令人心惊胆战。

    朱翠一直在冷眼旁观,她虽然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左右,却是怎么也找不着那个人藏在哪里。

    眼前随着像是这人所发出的轻嘘之后,只见藤萝花架上的花叶纷纷四下离枝飞溅,散落了眼前一地都是。

    桑老大太目睹之下,一时呆若木鸡。

    “怎么样!你自信能胜得过我这一手‘古墓阴炁’,便可放手一试,要不然你还是卖我这个面子的好。”

    桑老大太聆听之下,才似忽然惊醒模样,凌笑一声道:“我们也算是多年的邻居了,卖就个面子给你吧,不过我先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罢忿忿地瞪了朱翠一眼,倏地向后退出,但见她肩头轻晃,有如轻烟一缕,顷刻间便已消逝无踪。

    朱翠目睹之下,心里着实吃惊,姑不论暗中发话人如何了得,只看这个桑老大太,已是她生平罕见的高手,眼前情形,设非是暗中这个怪人为自己缓颊,只凭自己绝非是她对手。心里盘算着此番性命得失,不禁犹有余悸。

    “用不着害怕了,她已经走啦。”声音仍然来自草丛:“回房去见面再说。”

    朱翠犹豫一下点头道:“多谢相救,你老莫非就是那个断……”她原想说出“断腿怪人”四字,话到唇边,发觉不妥,连忙止住。

    “不错,我就是,我就是那个断腿的老鬼……”

    最后的两声笑,含蓄着无比凄凉:“这里是桑老婆子的地盘,回头她又要来惹厌,还是进去再说吧。”

    朱翠自见他三言两语,即能将顽强如桑老太太般的敌人却退,足见其大非寻常,加以他离奇的身世,卒使朱翠不得不对他油然生敬。

    当时聆听之下,向发声处抱拳道:“遵命!”随即施展轻功,像来时一般踏荷凌波,刹时间来到了居住楼阁。

    推门进入,大吃一惊。敢情客人先已经到了。

    暗淡的灯光下,那个蓬头散发,满脸于思的断膝老人,敢情已然在座。

    入目相对之下,朱翠由于过于惊慌,一时愣在了当场,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断膝老人现出了一片阴森:“怎么,你真当我是个鬼么?”

    朱翠一惊之下,这才发觉自己神态失常。

    “我……”朱翠后退了一步,喃喃地道:“对不起,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老人家来得这么快。”

    怪老人一笑道:“这还罢了,坐下说话吧。”

    朱翠这时心情略定,加以双方已经有过两次交谈,倒也颇能自持。

    当时点点头坐下来,又站起来道:“你要喝点什么?”

    话时,这个怪人的一双眸子,早已直直地看向案上的酒坛子。

    “好极了,这些酒,可是为我预备下的?”

    “对了!”朱翠一面走过去斟酒,回过头瞅着他:“你怎么知道?”

    “哈!”怪老人仰起下巴,笑了一声:“你是一个小姑娘,喝不了这许多酒的。”

    酒递来了,他接过来,仰首喝了一大口:“好酒,”一双闪烁的眸子在朱翠身上一转:“真是个好孩子,只为了这个就不在我对你另眼相看,你坐下来,今夜我的兴致很高,我们好好谈谈。”

    怯意尽去,剩下来的,只是无限的好奇。朱翠在一旁坐下来,打量着他,微微含笑道:“我已经大概猜出来你的一些身世,你可要听?”

    怪老人又灌下了大口酒:“说吧!”

    朱翠道:“第一,我猜出你姓单。”

    怪老正自仰首,听到这里忽然停住,顿了一下,“咕噜!”又灌了一大口。

    “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朱翠得意地笑着:“把几件事情连贯在一起。一想也就明白了。”

    “不错,嗯!算你猜对了。”

    放下了酒盏,他舔了一下唇:“再来点怎么样?”

    朱翠点点头:“可以。”

    一面说着,她又为他斟上了满满的一盏:“我知道你的酒量很好,可是酒能误事,”朱翠盯着他道:“不要忘了,当年你这一双腿是怎么断的。”

    她记得方才青荷所说,一时脱口而出,不意这句话有如一根尖锐的钢针,一下子扎进了对方心里。

    怪老人仰首喝了一半,忽地中途顿住了。他脸上一霎间带出了极为忿愤的表情,突地一抖手,将手上青花瓷盏隔窗打了出去,“扑通!”落入水池之内。

    “有理!不喝了。”

    朱翠想不到他性情如此刚烈,倒颇为后悔有此一说。

    怪老人脸上闪现出费解的神色,直直地注视着朱翠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朱翠神秘地一笑道:“你先静一下,听我说,看看我猜想得是否全对?”

    “你说吧……”他显已经迷惑了。

    朱翠喃喃地道:“第二,我知道你出身金乌门,算起来你应该是当今金乌门的第二代掌门宗师。”

    怪老人“嗯”了一声,缓缓仰起头来。

    “嗯嗯……金乌门……第二代掌门……宗师……”

    “你可想起来了?”朱翠提醒他道:“现在金乌门的掌门人白鹤高立,其实只是你的师弟,对不对?”

    怪老人缓缓点了一下头,脸上表情扑朔迷离。

    朱翠道:“外面传说,‘白鹤’高立图财害命,暗中杀害了你,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活着。”

    怪老人脸上忽然现出了几许阴森:“小姑娘,你果然知道得不少,怪不得桑老婆子要杀你。”

    朱翠道:“那只是她的愚昧,其实我、她,连你在内,应该同仇敌忾,我们的遭遇其实大同小异。”

    怪老人微微点头道:“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你说的是真话,说下去,我喜欢听你说话,你的声音尤其悦耳好听。”

    “谢谢你!”朱翠一笑道:“也许你还不认识我。”

    “你是公主?”怪老人那双眸子在她身上转着:“为什么他们要称呼你是公主?”

    “因为……”朱翠平静地看着他道:“我不幸出生在一个被称为‘王族’的家庭里。”

    “啊!”老人那双眸子微微收敛着,但内含的精芒,却益为逼人:“这是一般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事,为什么你却用‘不幸’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

    朱翠微微苦笑着道:“你问得很好,那是因为我所出身的王族给我带来不幸的遭遇与苦难。”

    “嗯!”老人点点头道:“这么说我明白了,难道安化王朱寘番是你的父亲?不……会吧。”

    朱翠点点头道:“他是我的伯父。”

    “这么说你父亲是……”

    “那阳王朱葆辰。”

    “噢,我明白了……”怪老人连连点着头道:“我知道了,当今的皇帝,还是厚照那个小孩子?”

    “他已经不算小了,今年也有三十岁了。”

    “这么说!他已经当了快十五年的皇帝了。”

    朱翠咬了一下牙齿道:“他是一个昏君……我恨死他了。”

    怪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大明江山的这几个皇帝,说起来简直都不是材料,比较起来,上一代的孝宗还算是好的了。”说到这里,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显示着他如今虽是落得如此凄惨境界,却也并没有忘怀江山社稷。

    “宦官当政,皇帝随喜怒乱杀人,这种事前朝屡见不鲜,你父亲不用说也定是遭遇奇惨了。”

    朱翠冷冷地点了一下头道:“我听说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嗯!”怪老人点着头道:“我风闻不乐岛上来了贵客,是一对母子,被高立软禁着不许离开。”

    “那就是我的母亲与弟弟。”

    “这我就明白了……”怪老人连连点着那颗大头:“现在,他们终于又抓住了你。”

    朱翠点点头道:“我很想我母亲。”

    “当然……”怪老人冷笑道:“你非去不可,他们这一手的确很厉害……只是等你到了岛上……你就会觉得除非听凭他们的摆布之外,你没有一点办法……厉害……”

    朱翠冷冷一笑道:“我不会就此甘心的。”

    老人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那时候就由不得你了……岛上的情形怎么样,你是下会知道的,我最清楚,不要说你是一个人了……就是一条鱼,只怕也游不出去。”

    “真有这么厉害?”朱翠惊讶地道:“我简直难以想象……难道说岛上的人从来没有一个逃出来过?”

    怪老人摇摇头道:“据我所知,确是没有……当然,除了我以外。”

    朱翠心里虽然想到了海无颜,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是一个到目前为止还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难道你老人家是逃出来的?”

    “谁说不是……”怪老人脸上显示出微微的一笑:“对他们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隐秘,他们不会知道的,谁又能想到我这个老鬼历经百劫,至今还活着?而且就活在他们身边,在这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就像是你!上天竟然会安排我见到了你。”

    朱翠一惊道:“你……你……有什么打算?”

    “我就是为我的打算才活下去的。”

    忽然他话声一顿,倏地转向窗外,冷笑一声道:“你已经听了很久了,可以进来了。”

    “正要拜访。”

    语声一住,人影猝闪,一个白发皤皤、身材略矮的老婆婆已站在了眼前。

    朱翠猝然一惊,认出了来人正是适才与自己动手,几欲要置自己于死命的桑老太大,心里一惊,蓦地站起,闪身一旁道:“是你?”

    来人桑老太太双手抱拳,向着朱翠拱了一下,道:“鄱阳公主不罪,老身这里有礼了。”

    朱翠怔了一下,还没想到对方何以前倨后恭,一旁的单老头子一声怪笑道:“好,这叫不打不相识,小姑娘,桑老太婆给你赔罪来了。”

    朱翠这才弄清是怎么回事,当下呆了一下,向着桑老太太道:“不敢当,你老请坐。”

    桑老太太重重一叹,操着一口鄂省口音道:“我老婆子这几年真个是老了,还不如这个老怪物,连朋友敌人都分不清了,真是该死,公主要是不原谅我刚才的鲁莽,我老婆子哪里还敢坐下。”一面说,犹自连声叹息不已。

    朱翠一笑道:“老前辈这么说,我便更不敢当了,快请坐吧。”说时,闪身而前,亲手搀扶她坐了下来。这一次桑老太太便不再坚持了。

    “恭敬不如从命,我老婆子这就坐下了。”

    一旁的单老头嘿嘿地直笑道:“人家要是不给你这个面子,我看你老婆子这张脸往哪里放?”

    桑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鼻中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呢!敢情你这个老鬼今天也人模人样的像回事似的,你不说话人家不会把你当哑巴。”

    单老头被她抢白了几句,出乎意外地竟自扬声大笑了起来。

    这番笑声,端是惊人。

    朱翠还没说话,一旁的桑老太太已惊得站起道:“老鬼,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不伯别人听见么……”

    单老头笑声一顿,一双眸子直直地视向桑老太太道:“哼哼哼……这还要你担心么。”

    桑老大太道:“这附近虽无外人,青荷丫头听见了也是不好。”

    “这还要你来说!这个丫头现在只怕作她的春秋大梦还来不及呢。”

    这么一说,朱翠才明白了。

    “你老人家莫非点了她的睡穴?”

    “那还用说!”单老头摇晃着他那一颗大头道:“不单单是她,里里外外的人,哪一个我老人家都照顾到了。”

    说到这里看了看桑老太太一眼,一笑道:“别见怪,你儿子到底年轻气盛,所以我也顺便照顾了他一下,要他多睡一会。”

    桑老太太愣了一下,脸上一红道:“难怪我说他怎会睡得这么死呢!原来是你这个老鬼施的手脚。”说到这里冷冷一笑道:“怎么,难道你连我儿子也不相信了么?”

    “哼哼……这可难说,倒不是我信不过他,有些事不得不防着一点。”

    “胡说,我儿子有什么好防的?”

    “你儿子人品也许还算不错,只是性情不定,再说这一阵子,我看他跟青荷那个小妮子似乎走得很近,你这个老乞婆平常昏昏沉沉,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可要防着点呢!”

    “什么!”桑老太大睁大了一双三角眼:“你说我儿子跟青荷那个丫头……”

    “不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这……不会吧。”

    “怎么下会,这个园子里,什么事又能够逃得开我的眼睛?哼哼。”

    单老头眸子里闪烁着精光道:“你儿子暗恋人家己不是一天半天的了。”

    “这……”桑老太太一时转不过口,冷笑一声道:“少年男女,彼此爱慕,理所当然,哼哼,我这个作娘的还没说话,你这个老鬼又管的是哪门子闲事?”

    “闲事?”单老头冷冷地道:“这个园子,甚至于整个不乐岛,哪一件事我不能管?你那个儿子最近只顾谈恋爱,我看对你交待的功课反倒不当回事了。”

    桑老太太一愣道:“原来什么你都知道了。”

    “应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桑老太太顿了一下,冷笑道:“你倒说说青荷那个丫头又有哪一点不好了,多了这么一个人,对于今后大事岂不是好么?”

    单老头摇摇头道:“这只是你的看法,我看那个丫头心眼儿太活,虽然有反叛之意,却无反叛之心,这件事还要往后再看看,为了防她嘴上不稳,所以连带着也要防你那个宝贝儿子。”

    桑老太太嘴里说“你太多心了”,却未始不把他所说之话仔细地记在了心里。

    单老头看了她一眼,叮嘱道:“这件事我嘱咐你了,要是由于你儿子嘴上不稳,泄露了机密,哼哼……我老头子第一个可就饶不过他。”

    桑老太太冷笑了两声:“我儿子的事我自己会管,用不着你这个老鬼多事,有一天他要是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我这个娘第一个放他不过。”

    “好!”单老头桀桀一笑,道:“可惜我戒酒了,要不然就为了你这句话也应该浮上一大白。”

    桑老太太忽然发现只顾自己二人说话,把朱翠冷落一边,不觉笑道:“公主不要见笑,我跟这个老怪物是死冤家活对头,半年也见不上一面,一见面就是不欢而散,他倚老卖老,我老婆子第一个就不会含糊他。”

    单老头桀桀笑着,这一次却是不再抢白。

    朱翠道:“二位老前辈的身世,我已由青荷那听了一个大概,想不到竟能在这里见面,真是太巧了。”

    桑老太太道:“不乐帮最近这几年越来越不像话,有些行为简直比打家劫舍的强盗还不如,我老太婆活着睁着这双眼睛,就是等着看他们遭到报应的一天。等着看吧,他们快活不了多久的。”

    单老头哼了一声,道:“只凭你我这两个老废物,那是难成大事。”说时眸子转向朱翠道:“这副千斤重担,却在姑娘你的肩头上了。”

    朱翠苦笑道:“凭你们二位前辈的武功,尚担忧难成大事,我又怎么成呢?”

    单老头道:“不然。”

    桑老太太点点头道:“老鬼说得不错,这几年我们挖空了心思,也难成大事,公主你来了,情形就不一样了。”

    单老头哼了一声道:“你倒说说看情形怎么个不一样法?”

    桑老太太瞪着两只三角眼道:“这个……我……你倒是说说看。”

    单老头摇摇头道:“这个你无须知道,眼前你唯一可行的就是好好在这里待着,时候一到,里应外合,才可一举将不乐岛歼灭。”

    桑老太太叹了一声道:“时候一到,时候一到,这句话我听你说了七八年了。”

    单老头道:“不会太久了,这几年我也没有白活,他们在岛外的十七处跺子窑,我已经摸清楚了一大半。”

    “噢!”桑老太太精神一振:“老鬼,这话我可是头一回听你说过,你说什么?他们在岛外有十六个跺子窑?这我可是不知道。”

    朱翠心里为之一惊,“跺子窑”乃是一句黑道的术语,意思乃指的是“巢穴”之意,她懂,想不到不乐岛势力如此浩大,除了在岛上庞大的基业之外,竟然在内地设置有十六处分舵,其组织之庞大,诚可以想知了。

    单老头桀桀一笑,看着桑老太太道:“现在知道还不算晚,我有一分名单要交给你,该是我们下手的时候了。”

    桑老太太猛地站起来道:“你这个老……鬼,你怎么不早说?……好好……是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的时候了,名单呢?”

    单老头冷哼了一声,道:“会交给你的。”说了这句话,他点点头道:“我该走了。”

    朱翠本想留他下来,无如这个怪老头说走就走。这一次不是像蛇那么溜法,即见他两只手在椅子上霍地一按,身子箭矢也似地反穿了起来,人影闪了闪,已消失窗外。

    桑老太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道:“老鬼这身本事,真可说举世无双,只可惜他双脚折断,难以直立,要不然,哼,只怕高立也不是他的对手。”

    朱翠亦感叹道:“这位老人家真是身世如谜,想不到双腿残废之后,仍有这样的身手,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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