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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过去和将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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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为什么你不跟我谈谈这方面的事?”

    少校哈哈大笑,吻了吻她伸给他的手,又连连不停地哈哈大笑。

    “董贝先生是不是像我所认为的心地真诚善良的人?”有气无力的克利奥佩特拉亲切地说道,“你认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吗?我亲爱的少校?你认为需要跟他说说还是听他自便?现在请告诉我,亲爱的人,你的意见怎么样?”

    “我们要不要让他去跟伊迪丝-格兰杰结婚呢,夫人?”少校声音嘶哑地吃吃笑道。

    “莫名其妙的东西!”克利奥佩特拉举起扇子去打少校的鼻子,说道,“我们怎么能让他去结婚?”

    “我说,夫人,我们要不要让他去跟伊迪丝-格兰杰结婚?”少校又吃吃地笑道。

    斯丘顿夫人没有答话,而是十分调皮、十分快活地向少校微笑着;这位好色的军官认为这是对自己的挑引,本想在她非常红的嘴唇上印上一个亲吻的,可是她却以十分可爱的、少女般的敏捷劲儿,用扇子挡住了。她这么做,也许是由于羞怯,但也许是由于她害怕嘴唇上涂染上的色泽会受到损害。

    “夫人,”少校说道,“董贝是个人人想开采的金矿。”

    “啊,你这满身铜臭的势利小人!”克利奥佩特拉轻轻地尖声喊道,“真叫我毛骨悚然。”

    “夫人,”少校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继续说道,“董贝是真心实意的。约瑟夫这样说;白格斯托克知道这一点。乔-白正把他引到这一步。听凭董贝自己去吧,夫人。董贝是稳能到手的。你就跟过去一样行事好了,不要别的。请相信乔-白会把事情办到底的。”

    “你真的这样想吗,我亲爱的少校?”克利奥佩特拉问道。她虽然是一副没精打采的姿态,但却很机警、很敏锐地逼视着他。

    “绝对是真的,夫人,”少校回答道,“世上无双的克利奥佩特拉和她的安东尼-白格斯托克在伊迪丝-董贝富丽堂皇的公馆中享受财富时,将会经常得意扬扬地谈到这一点。夫人,董贝的左右手,”少校在吃吃的笑声中突然停住,一本正经地说道,“已经到这里来了。”

    “今天早上?”克利奥佩特拉问道。

    “今天早上,夫人,”少校回答道,“董贝曾经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来到,夫人,这说明了——请相信乔-白的话,因为乔是魔鬼般狡猾的人,”少校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鼻子,并眯缝着一只眼睛,这并没有改善他天生的美容,“这说明了董贝希望他得知这个消息,不用他告诉他或跟他商量。因为,夫人,”少校说,“董贝就跟魔王一样骄傲。”

    “这是个可爱的性格,”斯丘顿夫人吐字不清地说道,“它使人想起了我最亲爱的伊迪丝。”

    “唔,夫人,”少校说,“我已经作出了一些暗示,那位左右手明白了,我将再作出一些暗示,直到那天来到为止。董贝今天早上建议明天乘车到沃里克城堡①和凯尼尔沃思②去游览,动身之前先跟我们一起吃早饭。我是替他来送请柬的。您肯不肯赏光,夫人?”少校说,当他取出一张短笺时,他脸上扬扬得意,露出狡猾的神气,气都喘不过来;这张短笺是烦请白格斯托克少校转交给尊敬的斯丘顿夫人的;在这张短笺中,她的永远忠实的保罗-董贝恳求她和她和蔼可亲的、多才多艺的女儿同意参加这次建议中的游览。在附言中,这同一位永远忠实的保罗-董贝请求她向格兰杰夫人转致他的问候——

    ①沃里克():英格兰沃里克郡的一个城镇,以古城堡著名;该城堡规模宏大,结构完整,收藏有精美绘画和兵器。

    ②凯尼尔沃思():也是英格兰沃里克郡的一个城镇。

    “别说话!”克利奥佩特拉突然说道,“伊迪丝!”

    这位可爱的母亲在发出这个惊叫声之后又重新装出那副没有精神、装腔作势的神态,这种情景简直是不可能描写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抛开过这个神态,大概除了坟墓之外,不论在其他任何地方她都不想,也不可能抛开这个神态的。但是她在脸孔、声音或神态中曾经在片刻间暴露出她曾经认真怀有一种目的或微弱地承认她怀有那个目的(不论这目的是高尚的或邪恶的),而当伊迪丝走进房间的时候,她就急急忙忙地驱除掉她曾一时暴露出的所有这些神色的任何阴影,懒洋洋地斜靠在长沙发上,又是原先那极为没精打采和有气无力的神态。

    伊迪丝十分美丽和庄严,但却又十分冷淡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对白格斯托克少校几乎没打招呼,向母亲敏锐地看了一眼之后,把一个窗子的窗帘拉开,在窗前坐下,望着外面。

    “我最亲爱的伊迪丝,”斯丘顿夫人说道,“你这些时候待在哪里?我多么想看到你呀,我亲爱的。”

    “你刚才说你有事,所以我就没进来,”她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这对老乔太残酷无情了,夫人,”少校以他特有的殷勤说道。

    “是很残酷无情,我知道,”她仍然望着外面,说道,说话时不动声色,十分傲慢;少校十分狼狈,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

    “我亲爱的伊迪丝,”她的母亲慢声慢气地说道,“你知道,白格斯托克少校总的来说,是世界上最没用、最讨厌的人——”

    “妈妈,完全不必采用这种讲话方式,”伊迪丝回过头来说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我们彼此了解。”

    她俊俏的脸上平平静静地显露出的轻蔑表情(对她自己的轻蔑显然并不比对他们的少)十分强烈和深刻,因此她母亲原先发出的傻笑,尽管是习惯性的,也不得不在这种表情前顷刻间从唇边消失了。

    “我亲爱的女儿,”她又开始说道。

    “还不是个女人吗?”伊迪丝微笑着说道。

    “你今天多么古怪,我亲爱的!请让我说,我的宝贝,白格斯托克少校替董贝先生送来了十分客气的请柬,建议我们明天和他一起吃早饭,然后乘车去沃里克和肯尼尔沃思。你去吗,伊迪丝?”

    “我去吗!”她重复着说道,她回过头来看母亲时,脸孔涨得通红,并急促地呼吸着。

    “我知道你会去的,我亲爱的,”母亲漫不在意地说道,“我刚才问你,正像你所说的,是出于礼貌。这里是董贝先生的信,伊迪丝。”

    “谢谢你,我不想念它。”这就是她的答复。

    “那么,也许还是由我亲自来复信好,”斯丘顿夫人说道,“本来,我曾想请你来当我的秘书的,我亲爱的。”由于伊迪丝一动不动,也不答腔,所以斯丘顿夫人就请少校把她的小桌子推近一些,打开桌子里面包含的写字台,替她取出笔和纸;少校十分顺从和热心地完成了这些殷勤的、合适的服务。

    “写上你的问候吧,伊迪丝,我亲爱的?”斯丘顿夫人写到附言时,手中拿着笔,停下来问道。

    “你爱写什么就写什么,妈妈,”她没有回头,漠不关心地回答道。

    斯丘顿夫人随自己的心意写下去,不再要求她给予明确的指示;她写好之后就把它递给少校;少校把它作为一项宝贵的任务接受下来,装作要把它搁到挨近心的地方,但由于背心不安全,就只好搁在裤兜里。然后,少校向两位夫人作了极为优雅、极有骑士风度的告别;年老的夫人按照她往常的方式回了礼,年轻的夫人则脸对着窗子坐在那里,几乎觉察不到地把头点了一下;如果她毫无表示,让少校去猜想,她是没有听到他或注意到他,那么这反倒给少校多留一些面子呢。

    “说什么她发生了变化,先生,”少校在归途中默想着;由于下午太阳当空,气候炎热,他就命令本地人拿着他的随身物品走在前面,他自己则在那位被放逐出国的王子的身影下走着;“什么变化呀,憔悴呀,等等,约瑟夫-白格斯托克决不会上当。压根儿没有那么回事,先生。这是不会发生的。但要是说到她们母女之间存在意见分岐——或者像那位母亲所说的,有一道鸿沟——,他妈的,先生,这倒似乎千真万确。真是奇妙极了!唔,先生!”少校喘着气,“伊迪丝-格兰杰和董贝倒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让他们打出个高低来吧!白格斯托克支持胜利者!”

    少校想得正带劲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大声说出了最后这几个字,倒霉的本地人以为少校正在喊他,就站住脚跟,回过头来。本地人这忤逆的行动使少校火冒三丈,虽然他当时正洋洋自得,十分开心,但看到这个情况,就立即用手杖戳到本地人的肋骨之间,以后每隔短短一段时间又继续不断地捅捅他,直到旅馆为止。

    少校穿礼服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怒气还没有消退。从靴子到发刷,凡是他手边拿得到的各种大小物品,都像阵雨一般纷纷投掷到黑仆人的身上。因为少校自夸对本地人进行了完美无缺的训练,他对严格的纪律稍有违犯,少校就逼迫他去完成教练以外的劳累的杂役。此外,少校还把本地人当作减轻痛苦以及其他身体病痛和精神苦恼的手段;看来本地人并没有白拿他那份菲薄的工资。

    少校抛掉了手边所有的飞弹,使用了许多新的浑名来称呼本地人(这的确使他很有理由对英语词汇的丰富感到吃惊)之后,终于不得不系上领带。当他穿好衣服,觉得自己在这阵运动之后精神爽快、生气勃勃的时候,他就走下楼去跟董贝和他的左右手说笑逗趣。

    董贝没有到房间里来,但是他的那位左右手却已经在那里;像往常那样,他那珍宝般的牙齿立即显示在少校眼前。

    “唔,先生!”少校说道,“自从我荣幸地跟您见面以后,这段时间您是怎么度过的?出去走走没有?”

    “出去逛了仅仅半个小时,”卡克回答道,“我们很忙。”

    “业务上的事吧,是不是?”

    “好多琐碎的事情得处理完,”卡克回答道,“但是您知道——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在怀疑学校中受过教育,平时又不好交际的人来说,这是很不寻常的,”他突然停止,用一种可爱的坦率的语气说道,“但是对于您,白格斯托克少校,我觉得完全可以推心置腹。”

    “您使我感到光荣,先生,”少校回答道,“您可以把我当成您的知心朋友。”

    “那么,您知不知道,”卡克继续说道,“我发现我的朋友——不,我应当把他称为我们的朋友——”

    “您是指董贝吗,先生?”少校喊道,“您看到我站在这里了吗,卡克先生?您看到乔-白了吗?”

    他很肥胖,肤色很发青,是不会看不到的,卡克先生就告诉他,他很高兴地看到了。

    “那么,先生,您是看到了一位愿意赴汤蹈火去为董贝效劳的人了,”白格斯托克少校回答道。

    卡克先生笑嘻嘻地说,他完全相信这一点。“少校,”他继续说道,“让我回到我没讲完的地方吧,我发现我们的朋友今天对业务不像往常那么专心致志了,您知不知道?”

    “真的吗?”兴高采烈的少校问道。

    “我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不大集中,”卡克说道。

    “天啊,先生,”少校喊道,“有一个女人在这里面作怪呢。”

    “说真的,我开始相信真有了,”卡克回答道,“最初当您似乎暗示这一点的时候,我还以为您可能在开玩笑呢,因为我知道你们军人——”

    少校发出马一般的咳嗽声,摇晃着脑袋和肩膀,似乎在说,“不错,我们都是些爱开心逗乐的人,这用不着否认。”然后他抓住卡克先生的钮扣孔,凸鼓着眼睛,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她是个非常妩媚的女人,先生;她是个年轻的寡妇,先生;她出身于名门望族,先生;董贝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先生;对双方来说,这都是美好的匹配,因为她有美丽的姿色,高贵的血统和出众的才能,董贝则有巨大的财富;哪对夫妻能比他们有更多的东西呢?少校这时听到门外董贝先生的脚步声,就匆匆把话收住,说,卡克先生明天早上就可以看见她,他自己就可以作出判断了;由于精神激动并呼哧呼哧喘着气地咬着耳朵说了这些话,少校坐在那里,喉咙咕嘟咕嘟发响。眼睛里涌着泪水,直到晚饭开上为止。

    少校像其他某些高贵动物一样,在进食的时候充分地显示自己。这时候,他坐在餐桌的一端,光辉四射;董贝先生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发出较弱的光芒;卡克则坐在餐桌的边旁,根据不同情况,把他的光线时而借给这一边,时而借给那一边,或让它消融在双方的光线之中。

    在上第一、二道菜时,少校通常是神色庄重的,因为本地人遵照他通常的嘱咐,悄悄地在他周围摆放了各种配菜和调味瓶,少校把瓶塞拔出和在盘子里搅拌食品,有一阵子好忙。此外,本地人还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放了各种香料、佐料,少校每天用它们来刺激胃口,更不要说本地人还从那些奇形怪状的容器中给少校倒上好些不知名的饮料了。但是这一天,白格斯托克少校甚至在这样忙碌着的时候,还挤出时间来交谈;他的交谈是极为狡猾地用了心计的,为的是让卡克先生心眼开窍和暴露董贝先生的精神状态。

    “董贝,”少校说道,“您什么也不吃,是怎么回事?”

    “谢谢您,”那位先生回答道,“我正吃着呢。我今天的胃口不很好。”

    “唔,董贝,您的胃口怎么了?”少校问道,“它跑到哪里去了?我敢发誓,您没把它掉在我们的朋友那里,因为我可以保证,她们今天吃午饭的时候也是没有胃口的。至少我可以保证,她们当中有一位是这样,至于是哪一位我就不说了。”

    少校这时向卡克使了使眼色,充满了非常狡猾的神气,如果这时他的黑皮肤的仆人不待他嘱咐,理所当然地前来给他拍背,那么他也许已经滚到餐桌下面不见了。

    当晚饭临近结束的时候,换句话说,当本地人站在少校身边,准备倒出第一瓶香槟酒的时候,少校变得更加狡猾了。

    “把这倒满,你这无赖,”少校举起杯子说道,“把卡克先生的也倒满,还有董贝先生的。天主在上,先生们,”少校向他的新朋友眨巴着眼睛说道,这时董贝先生带着知晓底细的神情看着盘子,“让我们把这一杯奉献给一位神,乔感到自豪能认识她,并从远处恭恭敬敬地赞美她。伊迪丝,”少校说,“就是她的名字。天使般的伊迪丝!”

    “为天使般的伊迪丝干杯!”笑嘻嘻的卡克喊道。

    “当然,为伊迪丝干杯!”董贝先生说道。

    侍者们端着新菜进来,少校变得更加狡猾,但也更为庄重。“虽然在我们自己人中间,乔-白格斯托克可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谈论这个问题,先生,”少校把一个指头搁在嘴唇上,半对着卡克说道,“但他认为这个名字太神圣了,不能让这些家伙偷听了去。当他们在场的时候,先生,一个字也别说!”

    从少校这方面来说,这样说是出于尊敬,也是很适当的;董贝先生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虽然听到少校那些暗指的话,董贝先生以他那冷冰冰的神情表现出不大好意思,但他显然并不反对这样的开玩笑,相反倒还巴不得这样。也许少校这天上午所推测的话是相当接近真实的:这位伟大的人物太高傲了,他不能在这种问题上正式跟他的总理商量或对他吐露心事,可是却又希望他能了解全部真情。不管情况怎么样,当少校使用他的轻炮时,董贝先生不时向卡克先生看上一眼,似乎很注意这炮火在他身上产生了什么样的作用。

    可是少校得到了一位聚精会神听讲的人,并且也是一位世上无双的爱微笑的人——就像他以后经常说的,“总之,一位魔鬼般聪明和讨人喜欢的人”,他并不打算只跟他稍稍狡猾地暗示一下董贝先生之后就把他放走。因此,当桌布撤除以后,少校就充分表现自己是个讲团队故事和说团队笑话的能手,涉及的题材更加广泛,更加无所不包,真是丰富多彩,层出不穷;卡克由于哈哈大笑,赞赏不止,弄得精疲力乏(或许是假装成这样的);这时候董贝先生从他浆得笔挺的领带上面向前望去,好像是少校的主人或者像是个庄严的马戏团的老板,高兴地看着他的熊在精采地跳舞。

    少校由于吃、喝和显示聊天的才能,嗓子变得十分嘶哑,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这时候他们就开始喝咖啡。在这之后,少校问经理卡克先生,他是不是玩皮基特牌?他问的时候显然并不期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能,我能玩一点儿。”卡克先生回答道。

    “也许您也能玩十五子游戏①吧?”少校迟疑地问道——

    ①十五子游戏():一种双方各有十五枚棋子,掷骰子决定行棋格数的游戏。

    “是的,也能玩一点儿。”露出牙齿的人回答道。

    “我相信,卡克什么游戏都能玩,”董贝先生说,他躺在沙发上,就像一个没有铰链、没有关节的木头人一样,“而且玩得都很好。”

    这两种游戏他确实玩得非常精明,少校感到大为惊奇,就随便地问他是不是能下棋。

    “能,能下一点儿,”卡克回答道,“我有时不看棋盘就下赢——这不过耍点巧技罢了。”

    “天哪,先生!”少校眼睛睁得大大地说道,“您和董贝真是截然不同!他什么也不会玩。”

    “哦,他呀!”经理回答说,“他没有任何必要掌握这些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对于像我这样的人,它们有时倒是有用的。比方说现在,白格斯托克少校,它们就能使我跟您较量一番。”

    也许人们所看到的,仅仅是这张很圆滑,张得很开的虚伪的嘴巴罢了,但是在这卑躬屈节、曲意奉承的简短话语背后,人们似乎还可以听到好像是狗的嗥叫声,人们在一刹那间可能以为那白白的牙齿就要去咬它们所谄媚的那只手呢。但是少校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董贝先生在游戏进行过程中一直躺在那里,半闭着眼睛沉思,直到睡觉的时间来临。

    那时候,卡克先生尽管是个赢家,少校对他却有着极大的好感;当他就寝之前在少校房间里跟他告别的时候,少校还特别客气地派了本地人——他经常在他主人门口的地上铺一张席子睡觉的——拿着蜡烛,沿着走廊,郑重其事地把他送回房间。

    卡克先生卧室中的镜面上有一个模糊的污点,它的反映也许是不真实的。但是那天夜里它映照出一个人的形象,这个人在幻想中看到一群人正睡在他脚边的地上,就像可怜的本地人睡在他主人的门口一样;这个人在他们中间选择着道路,非常恶意地看着下面,但是暂时还没有践踏那些向上朝着他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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