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小娘,怎得是什么见证?”
玄水利对叶娘温说道:
“温儿可还记得,你初见师父时,师父哪里有伤?”
叶娘温马上说道:
“师父当时背上好深好长一个剑伤。”
玄水利循循善诱:
“你可知那剑伤从何而来?”
叶友孝也插嘴说道:
“师父当时被宣武军追杀,寡不敌众,负伤逃走的。”
听了叶家姐弟的解释,李筠有些疑惑地看看姐弟俩,不知是否该相信。
玄水利却态度平和:
“李都头若是不忙,且请到观里喝杯茶如何?”
李筠大踏步走向道观,玄水利向姐弟俩眨眨眼,跟了上去。叶家姐弟紧随其后,进到观中,早有小道童上前斟茶,李筠还是虎着脸不说话,玄水利却问道:
“老道不在这些时日,不知官家圣体是否康健?”
李筠显得无可奈何,只好先给玄水利介绍情况:
“官家在兴元府便已欠安,勉强回到长安之后,始终没有痊愈。此番迎佛骨又是甚为劳神,听闻如今又有不豫。咸阳令说是此间慈恩寺存有圣僧抄录的《金刚护法经》,李某此来,便是取此经书的。”
玄水利听到官家如此推崇佛教,自然心中不愉,叹口气说道:
“不是号称迎了佛骨,便可国泰民安吗?又何必再取经书?老道先前在宫中时,常对官家说《清静经》言语: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此番为朱全忠派人追杀,无法再回宫中,不知何人惑乱圣心,竟然有了这迎佛骨的闹剧。哼,枯骨若能佑国,李都头之辈,只该去佛寺担水。”
叶友孝见李筠陷入了沉思,便趁机问道:
“弟子愚鲁,却不知如何才能做到常清静?”
玄水利一边观察李筠动静,一边顺口说道:
“不论何时何地,有空就该静坐,水到渠成,元神归位,待到身心合一,灵窍自然开启。”
他见李筠还在沉思,便又说道:
“友孝可还记得,为师曾经教你,有王法之地,未必就是善境。”
叶友孝对这个倒是记忆犹新,立刻说道:
“师父说过,应该在宥,方为至上。”
玄水利长长叹了口气,话语中却有几分自嘲:
“在宥,在宥,如今乱世,安能在宥?如今鬼蜮横行,奸佞当道,忠良之辈却只能避居山野,待到在宥之时,不知几世几年?”
李筠并不赞同玄水利的悲观论调,大声反驳:
“太平盛世,自然靠了吾辈一刀一枪,杀尽狗彘之辈,王法昌明,四民各得其所,那时自然乱世终结。如道长畏首畏尾,又怎能匡时救国?”
玄水利微笑起身说道:
“李都头豪言壮语,贫道非常赞赏。不过今日之事,还请都头休要与外人提起。”
李筠一愣,看看玄水利:
“道长真的不随李某回宫面圣?”
玄水利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朱全忠不忠。贫道只望都头将这话,说与官家,好生提防此人。”
见玄水利说的郑重,李筠倒也不敢轻忽。连忙抱拳应允:
“李某定然禀告大王,再由大王奏明天子。”
玄水利点头,但显然不抱希望,说的话也是一派萧索之意:
“都头肯如此报国,贫道幸甚,天下幸甚。只是啊,天命虽易窥,天道却难违。只好姑此一试,聊为尽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