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与君再无缘分。”
“然我本固执,既衷情于君,焉能再许他人?”
“别无他法,唯死而已。”
“纸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于君梦中,再诉衷肠。”
“人本有一死,他年若见此信,君勿伤怀。”
“晚秋绝笔。”
这是最后一封信。
绝笔信。
寥寥百个字。
李策读着,行行见血,字字诛心。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泛黄的信纸上。
看到天青战死,李策没有哭。
听到义父死讯,李策没有哭。
知道师父惨死,李策没有哭。
他觉得,男孩子,可以死,但是不能哭。
现在哭了,哭得像个傻逼。
方才明白,世间有些痛,可比死难受许多。
“与君梦中,再诉衷肠。”
晚秋啊晚秋,你怎能骗人?
这许多年,你又何曾出现过在我梦中?
看完所有书信,已是凌晨三点。
李策抓起衣服便往外走。
郭破连忙追上。
“去把车开过来。”
到了酒店楼下,李策吩咐。
郭破便去开车。
李策上车,点了支烟,烟火明明暗暗,映照一张无比沉郁的脸。
“先生,现在去哪?”
“花店。”
郭破便开车,到了附近一家花店。
两人下车。
午夜花店早就关门。
李策吩咐:“砸。”
郭破脱下外套,缠在拳头上,上前一拳将玻璃墙砸的稀巴烂。
李策走了进去,军靴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眼神温柔,仔细挑了一束花。
不是白菊,而是丁香,她最喜丁香。
拿了东西自然要给钱,没有带现金,李策便拔下手腕上价值三千多万的百达翡丽腕表,放在了前台的抽屉中,又回到车上。
“先生,又去哪儿?”
“买酒。”
路上李策突然想起,其实他也砸过一次花店。
十多年前了吧。
她十六生日,邀请李策陪她过生,李策以为她请了许多人,去才发现只有他一个。
平日里娴静温婉的她,那晚闹着要喝酒,便喝多了,硬是要李策送她花。
深夜十点过,又是多年前,哪有什么花店还开门。
走了大半个小时,在一家已经关门的花店玻璃窗外,她就不走了,蹲下来,抱着手臂开始哭。
李策便寻了块石头,把玻璃给砸得稀巴烂,拉着目瞪口呆的她进了花店。
“大小姐,这下满意了吧,整个花店的花,都是你的,随便你挑!”
她破涕而笑,挑了半天,就挑了束丁香。
想了想,又把身上所有现金,大概三百块钱,全都掏了出来,扔在花店。
肯定是不够赔的。
她拉着李策就开始跑路。
跑累了就要李策背她,背起来她就开始唱歌。
先唱了丁香花,又唱了一生有你和那些花儿
唱得其实压根就不好听,又是大半夜,那是相当的扰民。
然后身无分文又不敢回家的两人,便在公园的凉椅上过了一夜,也被蚊子咬了一夜。
说也奇怪,事已过去将近十年,每一个细节,李策回想起来,都是那么清楚,恍如昨日。
那是李策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她温柔端庄背后的另一面。
也是唯有一次。
现在想来,或许那晚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
买了好几瓶烈酒。
又上了车。
“先生,再去哪里?”
“晚秋下葬的墓园。”
便直奔墓园,到了后,借着月色,找个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找到她的坟。
月色下,孤孤单单立在那里。
李策蹲下来,摸着她的墓碑,嘴唇蠕动着,踟蹰了半响,就蹦出来三个字:“傻婆娘。”
像我这么操蛋的人,值得?
恍惚中,似又看到了她。
白衣马尾,窈窕动人。
她扳着脸:“要你管!”
李策就笑了。
“不管,不管。”
便开始喝酒。
这一晚,身有旧疾的李策,喝了三瓶五十六度的衡水老白干。
直接吐出血来。
郭破在旁,看着李策喝到吐血,一言不发。
等李策彻底醉了,便把他背起来,往山下走。
先生心里苦,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