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的样子,便中止了话题,问道:“陛下方才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前,燕秦问了他这个问题,而现在,轮到他问燕秦了。
燕秦把自己外露的情绪收敛起来,挂上平日里惯用的假面具:“孤方才在想,王叔也是个大宝贝。”
这话轮到燕于歌愣了下,不过他反应可比小皇帝快许多,又笑起来:“臣也这么觉得。”
燕秦:……果然他还是比不过摄政王的脸皮厚!
算了,再这么聊下去,肯定还是自己吃亏,燕秦很果决地换了话题,总算把他们两个交谈的内容重新拐到正题上来:“还是晋国暗探的事情,孤是这么想的,萧远是顶替萧家认亲,按理来说,萧家是无辜,但萧家人这些年来享受萧远所带来的好处,不能完全排除嫌疑,死罪可免,但萧家子弟,十代以内不得入仕。”
说句难听的,尽管平日里朝臣喊着,大燕朝千秋万代,但谁不清楚,这也就是句和“皇帝万岁万万岁”差不多的吉利话,大燕前头,最长的朝代也不过五百余年,大燕朝已经延续了近两百年,再往后,都不一定能够存在十代。
这个惩罚,几乎是断绝了萧家人今后的仕途了。士农工商,一个注定不能出官员的家族,在联姻方面,也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便是现在看着还枝繁叶茂,三代后,也会衰败下去。
“陛下是仁君,通敌叛国,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燕于歌还是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些,“我知晓陛下爱惜名声,但是此等国之窃贼,唯有严惩,才能平民心。”
比如说,某个官员被判为大贪官,搜刮无数民脂民膏,朝廷只要把他的罪名公开出来,除以再残忍的刑罚,百姓也只会拍手叫好,而不会觉得皇帝是个残酷的暴君。
这说的也有道理,燕秦虚心请教道:“那摄政王觉得,孤应该如何处置?”
他虽然通读大燕律法,但也只是记住了那些法条罢了,但很多的时候,摄政王处理的结果都不是完全按照大燕律法来实施的。应对这种事情,对方比他有经验。
摄政王沉吟片刻:“三代以内,尽数诛伏。五代以内,悉判流放之刑,五代之外,可以考虑陛下的法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摄政王的容色看起来十分的残酷。要知道,萧远做了三朝元老,生的孩子又多,同他的孩子联姻的家族也多,要细细算来,牵扯甚广。按照摄政王的法子,便是只诛伏三代,那少的也不是一条两条,而是几十上百条人命。
小皇帝没吭声,摄政王又道:“陛下可是觉得臣过于残忍。”
燕秦却是摇了摇头:“萧家三代,只是百来条人命,而大燕臣破,毁的是几万,几十万人的家,孰重孰轻,我分得清。”
他只是想起来,自己第二世的时候做的那些傻事,想起国破时的漫天血光,有点难过罢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在死之前,他用最锋利的剑划了自己的脖子一下,也就眨眼的事情,他便没了性命,再睁眼的时候,又成了燕国的小皇帝。
但那些无辜的大燕百姓,那些受敌军凌辱的宫女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死了一次,还能有再活过来的机会。
也许对百姓而言,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
他看着摄政王,心中难免萌生出一种感慨,摄政王怎么就不像是当年那些流言说的,是先皇的私生子呢,这样他只要做个安乐王爷,该多好。
“陛下?”
燕于歌的声音把燕秦从那些充满血色的过往中拉了回来。
“孤也觉得王叔说的好一些,那今日,孤便按照王叔说的拟好圣旨。”这样斥责完朝臣之后,他就能亲自把降罪的圣旨砸到萧家人的脸上了。
“对了,王叔。”
“嗯。”摄政王应了一句,示意自己有在听。
“没有什么就是叫叫你。”
燕于歌:……
“王叔。”
摄政王仍然很及时地回应:“嗯?”
燕秦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句:“你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