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下圣旨,称皇二子顾司胤,系先皇后墨氏芸儿所出,乃嫡长子,自幼聪敏,德才兼备,睿敏稳练,胸有韬略,深肖朕躬,着册立为太子,望尔能辅佐朝纲,为民效力,为朕分忧!
羽成帝的圣旨一出,举朝哗然。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何炙手可热的宸郡王在一夜之间被移交到了大理寺,宸郡王府也是被重兵把守,而张相府上和君侯府周围,明显的也多了禁军。
于是就有传言出来,说是宸郡王等人趁着羽成帝病重,竟妄想夜闯禁宫,逼皇上下旨,谁曾想竟让二皇子顾司胤勘破宸郡王诡计,装着醉酒,深夜伏兵,一举将宸郡王擒获。
随后不知又是谁开的口,说此番与冥月这场仗,其实也是宸郡王一手筹划,目的是想将二皇子暂先弄出九阙,好让他布置,来实行自己的恶行。
这之后,已经明里暗里开始投向顾宸西阵营的人便活跃起来,一个个活灵活现的说什么当初宸郡王如何如何的布置,如何的要谋害几位皇子,如何的想要取羽成帝而代之……一个个将有的没的说的都跟真的似的,又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司胤看。
司胤却是来者不拒,只是将这招待人的差事丢给了无忌,弄的无忌头大的很。
舒夜也被司胤直接一脚踢到了西蒙那里,被西蒙国主缠的他痛苦不堪,每次听人提起顾司胤,便会恨的牙痒痒。
也是过了些许日子,他们才反应过来司胤为何会如何整的他们。
为也只为,当初他们要找青珞用的那个借口,什么舒家少东的未婚妻……
这样一来,舒夜和无忌只能将满腹牢骚吞落在心里,直到这一刻才明白,那个男人,一旦遇上和秦青珞有关的人或事,便会失常。
十日后,羽成帝又颁下一道圣旨。
只称自己年迈,想去远南顾氏皇族的山苑长住,干脆便下了旨意,退位给皇二子顾司胤,还笑称,是为国库着想,将册立太子的仪式都省了下来,直接便可以登基。
国师朝风率先跪地,称吾皇英明。
三王,四侯,引领百官俱都是真心诚服。
是夜,是新皇登基前夜。宫中一派喜气腾腾。
竟是连玉琦殿中的烛火都在这样的激动中不可自拔,欢快的响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德晋静静的站着,看那个一直枯坐在蒲团上的男人,不,现在应该说是老人了。
因为愤怒,因为不甘和绝望,这个本来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如今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只能大睁着眼睛,德晋已经记不清有好久,这个男人是这样从早起时枯坐到晚上临就寝前,又是怎么的双眼一眨不眨,很是配合,别人让他张嘴他便张嘴,别人叫他动一动手,他便会撑开了双臂。
这样的羽成帝,太安静,却也太死气沉沉。
忽然间,玉琦殿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德晋下意识的抬头,便见到一袭宝蓝色的袍子进了来。司胤手上还牵着一个顾思睿,面色好似有些怔怔,只是眉目间,含着一抹柔软。
将思睿轻轻放在羽成帝面前,司胤蹲了下来。
“思睿说想父皇了,我便带他来看看。”他笑着,轻轻替他将额上的一根白发挑了出来,似是想要拔了开去,只是瞬息后又改了主意,“父皇老了。”
羽成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还是直愣愣的盯着不知名的地方。
思睿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来,抱了抱羽成帝,“父皇父皇,哥哥说我可以和父皇一起去远南那里,哥哥说那是父皇和母后认识的地方,思睿一直想去看呢。”
他小心翼翼的看羽成帝的脸,却见他根本没什么反应,不禁有些气馁,委屈万分,“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思睿,嫌思睿太吵了?思睿会很乖的,不会吵到父皇的。”
司胤轻轻笑着,看向思睿的目光,充满了宠溺。
只是望向羽成帝的目光中,却或多或少的带了羡慕和复杂。
“父皇……”他在羽成帝跟前慢慢直起腰来,微勾起的唇角,带着苦涩的笑味,“你们谁都比我要来的幸福,身边有那么一个爱着的人,伴到老,父皇为何还不知足?”
他轻轻笑着,慢慢背转过身子,“我如今,也只是想要知道她好,能时时刻刻看到她而已,为何连这么点奢念,都不肯成全我?”
“父皇,我以后,当真怕是……孤家寡人了……”
风过婆娑,德晋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事实当真如此,羽成帝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只是眼中的神情,却已经变得柔软。
寅初时分,天地依然被一大片暗色笼罩。
司胤寝殿中,却已经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捧着龙袍和洗漱用具跪在殿中。
陌离侯在一旁,亲自服侍他洗漱完毕,穿上了那一身龙袍。
司胤一直都是怔怔的,如同木偶般任陌离动着,却在听到腰间玉带被扣起的那个瞬间,那压在心头的苦涩终于排山倒海般爆发。
“滚开……”一手打落了陌离的手,他只身着龙袍,便往凤宸宫而去。
陌离慌忙跟上,身后,那一大群宫娥太监亦是不敢怠慢,匆匆跟上。
凤宸宫的人还是那么几个,看到司胤风风火火而来,下意识的便跪下喊一声殿下,只是话一出口,便瞧见了他身上的龙袍,慌忙吓得跪倒在地,“皇上……”
司胤却仿若没听见般,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去,直逼青珞以前的寝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