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竖日清晨,便有小沙弥过来请优昙和七妄到佛殿,是刘金科携妻子李氏和念恩一同前来答谢,听住持言,李氏夫妇还以念恩名义添上白银千两以佑念恩平安长大。
三人在寺庙里用过斋饭,便请辞。
之后的日子七妄和优昙便恢复了往常的作息。看似这一行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不同,众僧人却发现七妄已经不再整日跪在佛堂,而是跟在优昙身侧,就像他未剃度前的日子。
“师父,此处七妄尚有不明,望师父为弟子解答。”七妄跪坐在优昙身侧,优昙从榻上起身,走来,弯身低头:“何为珍贵?七妄,你意何解?”
“弟子愚论,不敢妄言”七妄低头。
“法无解,众生说法,不尽相同,皆有所得。”优昙抬头,看向窗外,“说法者,本无法可说,是名说法,非但无法可说,甚至,也无说法之人。”
“弟子受教。”七妄抬头,眼神明亮而坚定,“七妄妄言,纠结于未得到和惆怅于已失去不如珍惜所拥有。”
“七妄,你很聪慧。”优昙笑了,轻抚七妄的长发,“师兄常称赞你佛心清灵,倒是无错。”
“只是何为珍贵,终究于各人而言,各有执念,各有不舍。”优昙转身,“过于执著是愚昧,然世间愚人众多,亦有愚人甘心愚昧。所以众生难渡。”
七妄跪坐在原地,看着师傅推开大门走远,若有所思,对于佛经却是再看不进心里。
七妄记得那日李氏夫妇前来答谢,临行前,刘金科唤住师傅,请与师傅一叙,以解忧思。不过一柱香,刘施主便便从院中走出。七妄本不觉有何,却听到住持一声轻叹,忍不住抬头看去,住持说了句让他不解的话:“四十年,该来的还是来了,因果,因果,因既已结,终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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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金科听闻法师年少生性洒脱不羁,扬鞭纵马倒是好狂生。”刘金科与优昙同坐桌前,刘金科言笑晏晏饮了一口清水。“金科一直向往,只恨不得早生华发,可见法师当年英姿。”
“已成往事,优昙如今已入佛门。”优昙亦笑着饮水。
“是了,法师高望,渡终生无数。”刘金科含笑着侧首,看着窗外:“即使秋日,法师院中花草也甚是茂密,只是,不知为何那棵桃树却是枯败。”
“各有所命,不可强求。”优昙抬头看了眼窗外,指腹轻轻擵擦了一下杯子。
“法师,如何看待爱一字?”刘金科看了眼优昙因这句话而一瞬僵住的手,缓缓开口,“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匆匆一瞥。然金科以为,这般艰难的爱若是错过,当真是遗憾太多。”
“……”优昙不语。金科也不多问,兀自一笑,饮罢清水,便起身,打算离去。
“法师可曾爱过?”行至门边刘金科却是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也不在意优昙是否作答,又开口,“想必法师心中是有爱的,若是无爱,这枯萎多年的桃树也该挖去了。”
言毕便不再迟疑的向外走去。隐约间听到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让刘金科的唇角勾起一弯弧度。
优昙的神色却是不复平静,他垂眸掩饰眼里的波澜,却因为太过急促而显得狼狈。
让刚踏进门的七妄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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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妄想起佛经中的『不可说』: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故此,佛曰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