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大敞, 细碎的月光洒了一地的柔光。
紫瞳的少年王侧身坐在窗台之上, 月光落在他右半边白色的颊上,他颊上金色的发丝折射出的光华让他俊美的侧面越发显得柔和了几分。
隐在阴影之中的左手无意识地拨动着胸口的黄金之眼,随意搭在屈膝踩在窗台上的右腿膝上的右臂手肘处, 纯金的臂环闪动着纯金色的光芒。
“主人。”
突然浮现在他身侧的笑得甜美可爱的粉红色的少女打断了他的沉思。
握着魔杖在主人身边飘来飘去的黑魔导女孩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看着他,微微歪着头露出困惑的神色。
“您在想什么, 主人?”
明明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为什么主人看起来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侧头看了黑魔导女孩一眼, 他再一次回过头, 看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尼罗河的彼端。
“……只是觉得事情未免也进行得太顺利了。”
黑魔导女孩眨了眨眼,猜不透主人的心思。
“这样不好吗?巴库拉死了,主人和那个‘主人’就都不会有事了啊~~”
“不是不好。”
她的主人又瞅她一眼, 失笑, 松开握着黄金之眼的左手,随意地搭在右手之上。
从尼罗河面上吹来的风带着那金色的发丝掠过白色的颊, 从金发的缝隙中透出的深紫色的瞳孔注视着波光粼粼的尼罗河的水面, 透出一抹不安定的流光。
他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以前他也曾经做过很多事,为了改变未来。
但是每一次每当他费尽心思让未来发生改变的时候,命运的轨迹却会以另一种方式再一次步入正轨。
【命运之河前进的洪流不会改变方向。】
………
即使巴库拉已经死去。
可是,法老王的死去, 埃及的衰败,黑暗的降临……这些注定的命运轨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改变?
如果一切真的已经结束,那从心底泛出的隐约的不安感又是为何。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一日, 他离开冥界,隐身在黑暗之中的冥神奥西里斯唇角隐约浮现出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黑夜的庭院中,高大的灯柱晃动的火光照亮了庭院中那一群人的身影。
赛特大神官将那一叠签署好的莎草纸大略翻阅了一下,然后转身交给身后的侍从抱着。
纯金色的荷鲁斯之眼的头饰之下,绯红色的瞳孔里透出的目光从那叠莎草纸上移开,落在大神官身上,以神色询问他的大神官是否还有其他要事。
赛特摇头,然后微微躬身,恭送法老王的姿势。
昂首示意之后,年轻的法老王转身,正待离去。
匆匆的脚步声突然从长廊的另一端传来,因为来人颇多且匆忙而显得杂乱不堪。
亚图姆和赛特都下意识侧头向传来脚步声的方向看去,只见马哈特带着大批侍卫向这边奔了过来。
马哈特的脸色本是极为难看,绷得紧紧的满是焦灼的神色,此刻一眼看到年轻的法老王,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王——”
他大声喊着,顿了一顿,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大批士兵停下脚步以免冲撞到王之后,这才疾步走来。
一脚跨出长廊,明亮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众人清楚地看见了马哈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的神色。
“太好了,赶上了!”一口气奔到少年王面前的马哈特深深喘了口气,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刚才那一瞬还绷得紧紧的脸此刻已经露出了笑容,“您是打算回寝室吗?”
年轻的法老王看着马哈特的样子,皱了皱眉。
“怎么了?”
亚图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显然他是在对自己的大神官刚才那慌张而匆忙的举止感到不满。
“呃,恕我失礼……”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举止极为失仪的马哈特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唯一能让这位大神官惊慌失措的事情也只有与法老王相关的事情,一见到法老王平安无事,马哈特很快又变回了常日里那个沉着冷静的大神官。
他低头恭敬地回答,“下午擒获的那个刺客刚刚交代说他还有两个同伙,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潜入了王的寝室想要对您不利,所以我刚才听见爱西斯说您要回寝室休息就急忙赶来了,还好您还没有……”
原本轻松的语气在下一秒已经尽透惊诧之色。
“等一下!王——?”
因为主人突如其来大幅度的转身而飞扬起来的深紫色的披风从错愕的马哈特大神官的眼前掠过。
在众人都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就转身以极快的速度离去的年轻法老王的背影已是即将隐入远方长廊的阴影之中。
马哈特不明所以地看向赛特,一脸疑惑。
而赛特一怔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顿时脸色猛然一变。
“遭了!王弟——”
“哈?”
两名年轻的侍女安静地站在法老王的寝室外间的门口,等待法老王的归来。
当看到远方王的身影之后,两人诧异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不仅是因为她们没看见那些应该跟随在王身后的侍从们,更因为法老王那匆匆奔来的姿态。
但是即使心中诧异,她们仍旧是丝毫不敢怠慢地飞快迎上去,低下头跪伏在地,等待王的命令再起身。
可是在她们跪地低下头的一瞬,只能来得及看见她们的王脚腕上纯金色的饰物从她们眼前一掠而过,带起一阵风擦过她们颊,刮得人生疼。
侍女们面面相觑,迟疑了许久之后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奔向法老王离去的方向。
她们走后不久,杂乱的脚步声从长廊的另一端远远地传了过来。
慢了一步的埃及大神官们此刻也已经带着侍卫们向王的寝室所在地赶来。
视他人于无物,年轻的法老王从房外的侍女们身边一掠而过。
他匆匆向前奔去,一脚跨过大门半敞的寝宫外间,绯红色的眼底透出一丝焦灼之色。
深紫色的披风掠过大门,而后一阵风似的直奔内室而去。
一口气也来不及停歇,浅褐色的手急切地向前伸出,一把推开内室的房门。
猛地踏入房间中的右脚踩溅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鞋,还有几滴飞溅到他小腿上纯金色的黄金饰物上。
银子般细碎的月光铺天盖地撒了年轻的法老王一脸。
它落进那蓦然睁大到极限的绯红色瞳孔深处,像是点燃了他眼底最为灼热的火焰。
倒映在绯红瞳孔之中的他的王弟的身影仿佛被簇拥在那一簇艳红的火焰之中燃烧。
他站在门口,半个身子还在门外。
他的唇微微张着,却因为过度错愕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具年轻男子的身躯匍匐于少年王的脚下,被切断了半截的颈让男子的头和躯干的交接处呈现扭曲的诡异弧线。
从半截断掉的颈上流出的尚还温热的艳色液体还在泊泊地淌着,在青石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浅浅的血水。
年轻的法老王右脚的前半截就踩在这摊血水之中,那鲜红从他的脚尖蔓延过来,渐渐向鞋的后半截染去。
小腿上的黄金饰物上,有着几点异常刺眼的艳色的血迹。
房间里华美圆柱上的微弱火光在他睁大的艳红色瞳孔里跳跃着,摇晃不定。
少年王的神色僵冷得如一只伫立在门口的雕像,他慢慢地咬紧牙,冰冷目光带着能穿透一切的锐利注视着前方。
他的王弟侧身站在那里。
临河的阳台,放眼看去那秀丽的尼罗河风光最遥远的彼端可以看见水天相接的一线隐入黑暗之中。
一轮皎洁圆月高挂宁静夜空。
银子般细碎的月光洒落在阳台上那一袭近乎透明的柔软的雪白薄纱上。
飞扬起时的曼妙身姿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捧起的雪白薄纱下面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艳红色调在明亮的月光之下越发刺目——
埃及年少的王弟站在那里,或许曝露在月光之下的那左半边脸是明亮的,可是从亚图姆的视线只能看到游戏那隐藏在阴影之中而异常模糊的右半边的侧颊。
照过来的明亮的月光将王弟侧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边缘几乎触及少年王那半只踩入血泊中的脚尖。
金色细绳从影子里延伸出来,被影子笼罩的纯金戒指偶尔在黑暗里闪过一道光。
微风徐徐,柔滑的雪白薄纱飞扬时若有若无柔软掠过年少王弟的身侧。
王弟站在那里,从容而安静的姿态,抬起的白色的左手按在跪在他脚下的男子脸上。
男子的脸因为极度惊恐而呈现出痉挛一般扭曲得可怖的面色,牙齿战栗着上下打颤的撞击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王弟那只相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用纤细来形容的毫无威胁感的左手仅仅是轻轻地按在他的脸上,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一柄剑就斜插在他身边不远处,可是别说去拿,他甚至连看它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是仰着头,从按在他脸上的手指的缝隙中透出的那双睁大到了极限的瞳孔用像是看到世界上最为可怖的存在的目光看着眼前那个身型仅及他一半的少年。
他的唇发着抖,似乎想喊,却又恐惧得连声音都已发不出来。
他跪在王弟脚下,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哆嗦得一塌糊涂。
突然,按在他脸上的白色手指微微动了动。
男子那因为过于惊恐而痉挛扭曲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凝固的一瞬,整个脑袋突然碰了一声爆了开来。
血污四溅,白花花的脑髓洒了一地。
年少的王弟轻轻地收回手。
那具失却了头部的壮硕的身躯直挺挺地斜着倒了下去。
从残缺不全的颈部流淌出的鲜血,和他那已经逐渐冰冷的同伴的血混在一起。
柔软的雪白薄纱扬起,远方尼罗河上清甜的气息被夜风带了进来,却仍旧是掩不住房间里浓厚刺鼻的血腥味。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室内的惨剧让跟上来的几名侍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那叫声似乎引起了年少王弟的注意,他仍旧站在那里,身子不动,只是侧过头看了过来。
他纤细的手仍旧是干净的,见不到一点污迹,白色指尖在月光中下半透明得像是能发出光来。
他一袭纯白色亚麻布的衣着,衣角在微风中若有若无地扬起。
四溅的鲜血在他的脚下撒了一地的艳色,衬托得他的衣物越发雪白得沾不上一点尘埃。
埃及的王弟站在阳台口上,注视着伫立在门口一眨不眨盯着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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