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武威姑臧。
今年春夏的雨水并不充沛,春播种下的种子虽然已经发芽成苗,但田地里缺水的庄稼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更远处专为灌溉田亩而修建的河渠有几段已经干涸,在烈日下露出了干燥枯裂的河床。
凉州地处苦寒,贫瘠之地不少。在武威治下的百姓,也常有干旱、风沙之苦,但作为武威郡治所在的姑臧,却是一处名扬河西的富邑所在。
姑臧境内有多条发源祁连山脉的河流经过,土地肥沃、牧草丰美,宜农宜牧,沟通东西的地理让汉、胡之间的贸易在此聚集,商业繁荣昌盛,治下百姓的日子显然比凉州许多地方的百姓要好过许多。
这些年,凉地各地的战事不少,但武威以西的各郡所受到的波及却不大。从郡界经过的宽广大河将武威郡同汉阳、安定、北地、陇西等地隔绝开来,武威的兵马只要封锁河津,收集渡船,就能够将战乱堵截在大河彼岸,保得一方平安。
当然,这个封闭性在乱世中给河西四郡带来了安定,但也形成了郡县的割据,武威境内有如颜俊这类桀骜不驯的豪强,张掖郡也有和鸾、张进等豪强,而像酒泉的黄家、敦煌的张家,也都是盘根错节地方大姓。
幸好,武威的兵马精强,刺史、太守文武相济,压得住内部的豪强,对外也守得住这一片富庶。
只是一山容不得二虎,强势的太守,不甘示弱的刺史,最后也难免因为某些缘故而刀兵相见。
策马返回姑臧的张猛叹了一口气,心绪不宁的他径直在官道旁跳下了战马,看着田地里无精打采的庄稼,默然无语。
今岁大汉不仅有旱灾,而且很多地方还闹起了蝗灾,那些遮天蔽日的“神蝗”虽然没有途径武威,但听说它们是数量庞大,一路南下、势不可挡,可能是要飞往东南的海域,化成大海里的鱼虾吧。
这还让张猛想起了广布“灭蝗令”的关中,听说那边在大修水利河渠,还出现了能够从低地汲水的翻车,耕地更加轻便省力的曲辕犁
张猛一直想着,要派遣使者到关中去看看,学学那边新出现的农耕技术,顺便也替许久不曾回家的自己去弘农的家中瞅瞅,清扫、拜祭先君等人的坟墓。
正琢磨着这桩事情,姑臧城来的方向的官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张猛收回思绪,循声向路口的方向望去,身边的骑士也下意识地牵马聚拢到张猛的身边。
急促不安的马蹄声中,来的是张猛留在营中的主簿。
“吁府君,可算找到你了!”
主簿的骑术不错,骤驰中的他一眼看到路旁张猛的高大身影,很快就停下了坐骑,趋步小跑着到了张猛的面前。
张猛身边的骑士主动让出了位置,主簿忙不迭地凑到张猛的耳边,小声地向张猛禀报着事情。
等到主簿小声禀报完了之后,瞪大眼睛的张猛为了确定信息,还特地又再问了一句。
“你确认是使他要动手了?”
“绝对错不了。府君才带人出城不久,就有州兵借故想要进入军营,被军中司马下令士卒擒拿后,为首的一个军吏挨不住拷打,供出了州府的谋划。”
“时下城中不多的州兵,也悉数集结到了州府待命。又有州兵声称奉命入城,想要从北门进姑臧,被守城门的军士拉起吊桥拦下后,已经亮出刀剑、弓箭,准备强攻城门了!”
同处姑臧城的邯郸商、张猛分居州府、郡府,到任之初倒也文武相济,合作颇为愉快,只是随着时日一长,武威是稳定下来了,外患也少了,但内部州府、郡府之间的争斗却愈发明显,邯郸商、张猛之间的倾轧也更加严重。
张猛一直牢牢控制着驻扎在姑臧城内、城外的三千郡兵,这让身为雍州刺史的邯郸商如鲠在喉,他的职位是高于张猛,可在这个视纲常如敝履、视人命为草芥的乱世,下上的情况在凉地屡屡发生,有兵有粮的人,管你是官吏还是草莽,一样可以割据城邑、占山为王。
眼下两人的争斗逐渐激化,邯郸商可不想被掌有兵权的张猛杀死在甲士不多的州府之中,因此他不顾张猛的剧烈反对,强行扩充州兵,在短时间内硬生生就将州兵扩充到了五千人。
不顾反对、大肆扩兵的邯郸商也让张猛更加忌惮,这一次他贸然带人出城巡视城外遭旱的田地,其实就是想要借机试探一下近来卧病不起、拒见外人的邯郸商。
结果没想到,多半是装的邯郸商,还真是急急忙忙就动手了。
一边想要派州兵控制郡兵的军营,另一边又要增兵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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