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丁润等人依言照做。虽然他们从来不知何为害怕,但是眼前此景如同一场海啸般的剧变,纵然对自己的身手充满了自信,但是光凭一通拳脚来强出头,又能改变什么呢?
穆鸪有够冷静和睿智!
丁润在心里赞了一声,退后一步静观其变。
从小婢女前来汇报和许正宽冲出正堂的同时,到现在那个林将军全面控制州司衙门里的一切局面,前后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太迅速了!
穆鸪现在心里就在想,无论铁缪之死的过程与凶手为何,现在反倒是不重要了。重点是,现在,灵州州司衙门这个治管灵州六县的地方并且负责胡兵围城后,后勤物资转动的重要政治机构,被许正宽和那个林将军给牢牢的控制了。
虽然他们没有得到谁的授权,名不正言不顺,可是现在这一会儿,没人再敢质疑与反对他们的暴力权威。现在,整个定远城中只有州司衙门里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毫不知情。
如果州司衙门发出什么命令,依旧能够畅行无阻!
穆鸪和丁润不约而同的想到,必须想办法把消息递出去告诉别人!
既然是一场兵变,那么诛连再所难免。但凡与兵变一方有旧仇有对立有矛盾的人,都有可能在这时候被冠之以“莫须有”的党从罪名,从而被清洗和杀害!
虽然灵州州司衙门的上头还有朝廷,可是朝廷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兵变发生的速度如此火速,就连身在灵州的穆鸪都猝不及防。
朝廷能奈何?
等到这里尘埃落定,兵变的胜利一方再要如何向朝廷汇报,话语权就全部掌握在他们的手上。死人,能与他们争个黑白曲直吗?
穆鸪心想,眼前的局面很有可能就意味着,灵州州司衙门被控制了的那些官僚,凡是不愿附逆兵变者的,都有可能被杀。刚才那个被林将军一槊打翻在地的绿袍官员,就是在杀鸡儆猴。那是否也意味着,我穆鸪和丁润这些人,包括在灵州城里的王将军这些人,也有危险了?这城外还有那么多胡兵,这些怎么敢的!
“丁润,事情不简单!”穆鸪小声道,“必须有人逃出去,把消息通报给王将军!”
“我去。”丁润毫不犹豫的应诺下来!
“有把握吗?”
丁润豪气大起,对身边的四个兄弟低声道,“记住军令,务必保证穆将军的绝对安全!”
“誓死撼卫将军安危!!”四人整齐划一的抱拳,慷慨应诺。
“好兄弟!”丁润深吸了一口气,“穆将军,我去了!”
“千万小心!!”
话刚落音,一队铁甲卫士冲进了正堂,带头的正是那个林将军。
“尔等藏在这里鬼鬼祟祟,必是中年男子的党匪!全都抓起来!”林将军一挥手,一队气势汹汹的甲兵就冲了上来!
五人一同拔刀出鞘,丁润大喝:“这位是穆鸪将军,统帅城中诸军!你敢乱来就是谋反!”
“还敢冒充穆将军?抓起来!——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林将军大吼。
他身边的军士们整齐的将手中的长枪朝前一挺,“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不出所料,林将军根本就是不问青红皂白,也不跟他们讲什么谋反不谋反的大道理,直接一句冒充。一力压百巧,说你是党匪你就是党匪!
至于许正宽?
这个时候,他当然是不会露面了!
万一穆鸪被这些杀红了眼的军士“误杀”,那也不关他许正宽什么事情!
策划,可谓精心!
穆鸪冷冷一笑,抬起双手往下压了一压示意大家放轻松,说道:“兄弟们不要冲动。你们呢,也不要误会。我们束手就擒不反抗便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现在做出激烈反抗,就很有可能像那个绿衣官员那样挨上一顿胖揍,甚至有可能被当场杀了!
穆鸪话一落音,丁润等人言听计从,马上把刀子收了起来。
那些剑拔弩张的士兵们顿时犹豫了一下,一排冷光四射的长枪没有刺过来。
“不过有件事情我是一定要提醒林将军的,我跟了大帅快二十年了,是大帅钦命统辖城中诸军的将领,我要是死了,你觉得大帅会不会深究了!”穆鸪神情自若的说道。
这话果然起作用了。
那个林将军略一迟疑,不大敢“装傻充愣”的下黑手了。身为一名军人,别的忌惮可能没有,但是“韩伯献”这三个字对他来说肯定还是很有份量的。当然更重要的是,杀一个官阶并不低的武官,林将军想不出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拿下,先关起来!”林将军一挥手,军士们一拥而上先解除了丁润等人的刀剑武器,然后就近关进了正堂旁边的待客茶室里,派了十几个人严密看押。
虽是被关了起来,但是穆鸪暗暗的吁了一口长气,没有被当头一刀砍掉做了糊涂鬼,就是一场胜利。这个林将军明显是有忌惮,现在就看许正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如果他只是在灵州州司衙门里铲除异己夺取权力,那么自己这一行人应该无事;如果他一条道走到黑当真要做些别的什么事,那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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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路上行人不见。两人的马蹄声清脆作响,传得许远。
刚转过街口,就看到两队骑兵非常快速的冲到了一处大宅院前停下,火把闪耀人喊马嘶,一片刀枪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包围起来,辑拿逆党!看到任何人敢从院里逃出来,一概射杀!!”
士兵们很快就将这宅院团团包围,刀出鞘箭上弦,真正的剑拔弩张!这处宅院正是灵州别驾的家宅!
这深怀野心的中年男子?
当这个可怜虫美滋滋的做着封疆大吏的春秋大梦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许正宽手上的一颗棋子一把长枪和一个替死鬼!
中年男子身为灵州州司衙门的副长官,许正宽先是与他合谋一同杀害铁缪,现在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切实的杀害了铁缪,事后查起来,中年男子这个“杀人凶手”当然是一切坏事的罪魁祸首。他许正宽很容易为自己辩白,全是中年男子这个野心狂徒的一己作为,最后,许正宽还能拨乱反正铲除了他的所有亲信党羽,为我的铁大人报了仇嘛!
所以他许正宽,立刻就命人带兵前来剿除乱党,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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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州司衙门里,兵荒马乱的景象稍有停歇,看来局面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
“丁润,你自己有办法脱身吗?”穆鸪极小声的对丁润耳语。
“我要逃走,易如反掌。”丁润回道,“就怕他们会拿将军下黑手!”
“恰好相反——如果你能逃走,他们才不敢下黑手!”穆鸪说道,“那个林将军一时犹豫,现在肯定是回去请示许正宽了。万一许正宽黑下了心来要杀我们灭口,事后再用一个‘死于兵马冲突混乱之中’的借口加以掩饰,那我们就真的是白死了。如果你能逃出去,外面就有知情人。那样,他们才会心怀顾忌不敢乱来!”
“有理!”丁润眉宇一沉,“四位兄弟,保护穆将军!”
“誓死撼卫之!”
丁润脱掉了身上笨重的铠甲与兜鍪,撕破战袍扯了一块布来用作蒙面巾将脸给包住了,然后几蹿几跳就上了房梁,身手极其敏捷!
用刀子挠开房顶的梁子与瓦片,丁润掏出一个容身破洞,宛如狸猫轻巧一翻就上了屋顶,然后依旧盖好了房梁与瓦片。
几乎就在丁润刚刚消失的同时一瞬间,房门被踢开,林将军去而复返杀气腾腾。
“好你们几个逆匪,还敢冒充穆将军蒙骗于我!——来人,绑了!”林将军手一挥,成批成批的甲兵冲进了房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穆鸪等人气定神闲,个个都在冷笑。
林将军看到他们不慌不忙反倒是吃了一惊,再一点人头,顿时怒了:“怎么只有五个?还有一个呢!”
穆鸪淡淡的道:“我们没吃晚饭,都饿了。林将军回来之前,我派了一人到州司衙门内去找衙役讨要饭菜去了!”
“讨要饭菜?!”
穆鸪等人哈哈的大笑。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林将军真是气急败坏,“全部砍了!”
“慢!”穆鸪突然大喝一声,将要上前的几名卫士吓了一弹。
“我再一次的正告你们,我是穆鸪,是大帅麾下的大将!!”穆鸪正义凛然的大喝道,“谁敢动我一根毫毛,那就是亵渎大夏的律法与军法,管叫尔等摊上‘谋逆’的十恶不赦之大罪,诛连三族!等到大帅回来,定会将尔等尽数问斩!”
穆鸪这几声大喝却是义正辞严势如奔雷,众军士还真是被吓住了!
林将军心里直叫苦,原本杀便杀了我犹豫个什么劲,事后随便按个借口不就囫囵过去了吗?现在倒好,管叫走掉了一个,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去嚼什么舌根!
那会坏了大事的!
“关起来,看好了!”林将军当真是气急败坏,对他身边的卫士大吼,“这一回,你们个个都给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一刻不许走神!再若有人走脱,军法严惩!”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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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州司衙门里如火如荼的上演了一出大火并,几处宅院那里也闹了一出大兵捉贼,但是太原城里整体却是安静得很,和平常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老百姓,很少会知道也很少会去真的关心那些达官显贵们成天都在拼斗一些什么。哪怕是江山易鼎皇帝被宰了,只要他们自己的生活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们最多也只会把那些所谓的“大事”拿来当作饭后谈资。
人心与人性,向来即是如此。
一条人影,像幽灵一样飘然穿行在街巷之中,来人身手极是洒脱和敏捷!正是丁润,他现在心中无比震惊!!
这场兵变由灵州州司衙门内部爆发出来,由许正宽串通了那个林将军一起主导。那中年男子“涉嫌”谋害了铁缪,然后当场被抓。随后许正宽与林将军牢牢的掌控了州司衙门,以“抓捕中年男子的党从”为由,将州司衙门里的官员全部控制了起来,当场还暴打了几个敢于出头的官僚,杀鸡儆猴。
这些倒了霉的高门大户人家,应该就是州司衙门里某些官员的家眷!
丁润的心里越发有了危机感,许正宽,这是揪住了中年男子谋害铁缪的这个借口,在铲除异己!
反正中年男子已经落网,谁是他的党从,全由许正宽说了算,他大可以对外宣布说,这些被抓的人全是中年男子自己招拱的。被牵连的这些人绝对是百口莫辩,只能任人宰割!
当然,许正宽要清除的异己,肯定还包括宿敌王将军,和一个潜在威胁的统御守军的带兵将领,穆鸪!
要陷害王将军穆鸪,对许正宽来说并不难。
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丁润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就布好了的惊天大局。许正宽早就在计划着,要同时把王将军穆鸪还有中年男子以及灵州州司衙门里一切不愿附庸于他的人,全部一起带进这个圈套之中——干掉!
当然,或许许正宽最初的目标当中没有穆鸪,但是看到穆鸪一直都在帮助王将军于是他也就顺理成章的被牵连了。
削除羽翼铲草除根,许正宽没理由对谁心慈手软!够狠够精的!
丁润感觉,穆将军似乎有点轻视许正宽了。这个鸟人非但心够阴狠,还极有谋略。让将军变得如此的被动!这个圈套的每一步,从私扣军粮和民夫开始,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过的!
他必须尽快把这兵变的消息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