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是小道道,城府深不可测。他从离国逃命而出,却为何偏偏跑进了咱们大荆的地界来?”
“你是说他故意跑到这边来的?”荆白玉说:“难道是为了防止上柱国追杀他?”
“正是。”厉长生道:“离国与咱们大荆关系吃紧,离国的上柱国就算是手握重兵,也不敢贸然大肆进入大荆来抓人。离国所有的人口加在一起,也无法与大荆的军队相抗衡,上柱国还是对大荆有所忌惮的。那年轻人肯定是想到这一节,才会往这面逃来。”
黍离聪明的紧,他不只是逃进了大荆的地界,还跑到了会盟大营门口来,混做难民进入盟大营却不肯离去。
追杀他的假土匪有所忌惮,不敢露出马脚,只好跟着在会盟大营左右徘徊着。
后来湛露公主瞧上黍离的容貌,将他直接带进大营,倒是将黍离的处境变得更为安全。
荆白玉表情严肃的点点头,说:“眼下,咱们要如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
虽然他们知道黍离乃是离国的皇子,但具体是哪一位皇子,仍然是个未知数。
厉长生略作思考,忽然笑的老谋深算,道:“这也并非难事。”
“难道黍离会自己告诉我们?”荆白玉纳罕的说。
厉长生说:“太子难不成是忘了营地周围的那些个假土匪了?”
荆白玉被这么一提点,连忙说道:“是啊,抓来问一问便是了,我这便叫萧拓他们去。”
“不忙着去。”厉长生说:“这些假土匪都是正规军,绝对小心谨慎。我们不可贸然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怕打草惊蛇。”
“那要怎么办?”荆白玉说:“你一准已经想要了办法,就快些告诉我罢!”
厉长生微笑着说:“马上便要举办会盟的庆功宴,不如太子殿下亲自去行猎一番,捕来新鲜的野味,也好给大家尝尝鲜。”
“野味?”
荆白玉本来就迷糊,听了这厉长生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更是奇怪的紧。
厉长生又道:“将黍离一同带上,明儿个一早我们便去行猎。”
眼看着会盟已然结束,只差一个庆功宴,大家伙就能各奔东西,离开会盟之地。
这一大清早,姜笙钰就听到了消息,荆白玉要去打猎,正准备带着厉长生去呢。
姜笙钰连忙跑到营门口,果然就见到准备出发的众人。
“叔叔!我也要去打猎!”姜笙钰跑过去,立刻挽住了厉长生的手臂。
只是姜笙钰这一挽,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定眼一瞧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啊?”姜笙钰不敢置信的说道。
姜笙钰亲密挽住的人,哪里是什么厉长生,而是同样身材高大的冯陟厘。
冯陟厘今日穿着打扮与往日里大有不同,从背后一瞧,那衣服明显便是厉长生的,打扮的也是一模一样,怪不得姜笙钰冲来会认错了人。
荆白玉站在旁边,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说:“哎呀,你原来想和我师父去打猎呀!早说嘛!师父,不如您就牺牲一下,陪着姜国太子去罢。怎么说姜国太子原来是客呀,您说是不是?”
冯陟厘不多话,点了点头,道:“也可。”
“可什么可!”姜笙钰知道自己中计,气得瞪着眼睛,说道:“谁要冯陟厘陪我去打猎,我叔叔呢?我要我叔叔陪着!”
“还有你,凭什么穿着我叔叔的衣裳,你给我脱下来!”姜笙钰伸手便要去拽冯陟厘的衣衫。
冯陟厘抬手挡住,说:“太子请自重,这光天化日的,冯某可不想被旁人误会与太子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
“你!你放屁!”姜笙钰道:“谁与你有亲密的关系!你们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姜笙钰无有猜错,荆白玉就知道他听说行猎的事情,肯定会前来纠缠,所以特意叫冯陟厘来帮忙,穿了厉长生的衣服假扮。
至于厉长生,已然先行一步,带着黍离到外面去准备行猎的事情。
荆白玉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模样,道:“哎呀,姜笙钰呀!既然你想叫我师父陪你去打猎,就快去罢!本太子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就不陪着你顽耍了。”
“荆白玉!”姜笙钰喊了一声,眼看着荆白玉骑上高头大马,一甩马鞭带着侍卫便要离开。
姜笙钰赶忙也要去骑马追赶,但是他还未有上马,已经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子,根本不叫他走。
“冯陟厘,你给我松手!”姜笙钰恼怒的说。
冯陟厘道:“太子若是闲得慌,不如陪着冯某去采药。”
“谁闲得慌!”姜笙钰气愤愤说:“我要去找我叔叔。”
“厉大人有正经事情要做。”冯陟厘道。
“什么话?”姜笙钰好笑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叔叔身边,叔叔就做不得正经事情了?”
“若你能这么想,便再好也无有了。”冯陟厘道。
“什么?”姜笙钰被他说的一愣,简直要对自己的耳朵产生怀疑。
冯陟厘善解人意的点点头,道:“你一去,恐怕又要与玉儿吵起来,到时候打乱了厉大人的计划,什么正经事情也都做不得。”
“你……”
姜笙钰真是被他那张破嘴给气死了,说:“冯陟厘!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凭什么荆白玉就可以跟着叔叔,我就不可以!”
冯陟厘道:“我若瞧不起你,便不会叫你一同去采药了。”
冯陟厘说着,将药篓子递给姜笙钰,道:“走罢。”
“我走你个鬼!”姜笙钰抱着药篓子,真是差点便要被气炸,喊道:“冯陟厘!你大胆,你敢叫我给你抱着药篓子!”
冯陟厘仿佛未有听见姜笙钰的话,施施然出了营地,连头也是不回。
那面荆白玉策马奔驰,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这才松下口气来,心说好在姜笙钰未有跟上,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
荆白玉有些个沾沾自喜,带着人浩浩荡荡就去与厉长生汇合。
厉长生已然带着黍离在林间走了一个来回,黍离唯唯诺诺,仿佛胆子甚小的模样。
他只管跟着厉长生走来走去,一个字也不多说。
但尽管如此,黍离心中却似乎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有一肚子话要问的样子。
厉长生负手停下脚步来,道:“太子殿下怎么的还未到来,也不知这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厉长生像是自言自语,黍离本分的垂着头,并不接这话茬子。
厉长生就又说道:“听说这附近来了许多土匪,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太子殿下莫不是遇到了土匪,被绊住脚步?”
厉长生故意提起土匪来,他这话一说,果然就用余光瞥见黍离身子一颤,倒是有了反应。
黍离眯了眯眼睛,仍是不说话,却竖起耳朵来,想要听厉长生说更多。
偏偏厉长生点到为止,只说了这么一句,也就不再开口。
“厉长生!”
正这个时候,荆白玉已然骑着高头大马踏风而来,瞧上去虽然年纪尚小,那周身的英气却着实不容小觑。
荆白玉翻身下马,笑着跳窜窜跑过去,说:“厉长生,我们来了。”
“太子殿下来了,长生方才着实担心太子的安慰。”厉长生说。
荆白玉听到厉长生的话,又与厉长生目光一碰,登时明白他的用意,笑着道:“为何担心本太子呀?”
两个人立刻打起配合来,厉长生说:“长生听说附近突然多了些土匪,只怕那些人撞见太子,会不开眼的对太子殿下您不利。”
“嗨!”荆白玉摆摆手,混不在意的模样,道:“一些个土匪罢了,能奈何得了我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本太子在来的路上,的确看到了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定然便是你口中的土匪了!他们好像过河去了,就在前面那块。”
荆白玉伸手一指,顺便眯眼去瞧,果然见那黍离悄悄的往自己手指的方向瞧去。
他们要行猎,自然选在了营地周围的小树林儿中,不过这小树林并不茂密,尤其眼下就要入冬,看起来萧条的厉害,并无什么生息,竟是连一只飞鸟也瞧不见。
小树林的对面,就是一条河流,河水根本不湍急,就算并不骑马,亦是可以徒步趟水过河。
河对岸还有一片小树林,倒是比他们这边要茂密那么一两分。
厉长生笑的着实温和,也是抬眼遥遥的看河对岸方向。
他们之所以确定要在这片小树林行猎,自然是有缘由的。
厉长生早已叫人打听好了那些个假土匪的窝点,就在河对岸的那片树林里,这附近都是他们活动的范围。
厉长生与荆白玉带着黍离,在那些个假土匪眼前晃悠,时间长了,那些假土匪哪里能发现不得黍离?
厉长生说要抓一个假土匪来审问,但是又不能打草惊蛇,要一击即中。这么一来,他们就需要一样东西,才能保证万无失一。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作为诱饵的黍离!
厉长生特意将黍离带来,到假土匪眼皮下面晃荡,假土匪见到黍离,肯定抓耳挠腮,如果这个时候……
荆白玉笑盈盈的举起自己的长弓来,道:“厉长生你快看,那面是不是有一只鸟?”
“好像是有一只鸟。”厉长生附和说道。
荆白玉将箭矢搭上,冲着半空中瞄准而去,那架势十足,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看我的!”
荆白玉话音一落,但听“嗖”的一声响。
好端端一支箭,也不知荆白玉怎么的,竟是手一抖,长箭飞出,瞬间转变了方向,离开时只偏离了寸许,但随着长箭飞驰而去,便越偏越远。
“哎呀!”
荆白玉浮夸的惊呼一声,说:“厉长生你看啊,我的长箭飞到对岸去了!”
飞鸟无有射中,长箭早已偏离轨道,真的一猛子渡过了窄河,一下子射到了对岸,已然不知具体去向。
荆白玉演的是尽职尽责,那模样着实有意思的很,厉长生有些个忍不住,不厚道的想要发笑。
荆白玉抽空瞪了一眼厉长生,继续说道:“厉长生,你说怎么办呀!我的箭啊,那可是父皇赐给我的箭矢,不是普通的东西,眼下丢了,父皇会不会责怪于我?要捡回来才是!”
厉长生当下说道:“竟是皇上赏赐之物,太子殿下莫要担心,长生这就渡过去替太子殿下将箭矢捡回来。”
“不行!”荆白玉抓住厉长生的手腕,说:“你不能去,你看如今天气冷了,这河水又凉又冰的,若是你下了水去渡河,身上被弄湿,再一吹风,着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这……”厉长生显露出犹豫面色,道:“若是长生不去,要谁去将太子殿下的长箭捡回来才是呢?”
两个人将提前编纂好的台词对了一遍,然后齐刷刷的转头,都去看向站在后面,本本分分垂着头的黍离。
黍离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脑袋压的更低,生怕厉长生与荆白玉会语出惊人,叫自己去对岸捡长箭。
“黍离呀!”
果不其然,下一刻荆白玉便开口叫了黍离的名字,分外和蔼,奶声奶气的说:“黍离,我瞧你身强体壮的模样,就算沾点水,也应该不会染了风寒呢。”
“我……”
黍离终于抬了头,满目都是不敢置信。
他与厉长生隔了三步远的距离,黍离一抬头便能瞧见身量颇高,肩膀颇宽的厉长生。而相比之下,这站在一起,黍离才到厉长生的肩膀,恨不得只有厉长生一半宽度,面皮也白生生的,哪里是身强体壮的模样?
荆白玉却偏生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厉长生身子骨不好,还是黍离你去对岸给我把长箭捡回来罢。”
“太子殿下,小人……”黍离眸子乱转,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荆白玉不给他多说机会,立刻皱着眉头,蛮横的说道:“怎么的?叫你给我捡个长箭,你这就不可以了?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去河对岸?”
“不不不!”黍离连忙回摇头,说:“怎么会呢?小人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瞧着河水……河水好像很冷的样子……”
厉长生这个时候,语气颇有威严的开了口,冷声说道:“太子殿下不过让你下个水,去对岸捡个长箭罢了。若这点小事儿你都要推三阻四的,不如便回到湛露公主身边去继续伺候。”
“说的是呢,叫湛露公主将你阉了做寺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荆白玉点点头。
“太子开恩啊!”黍离赶忙伏低求饶,说:“小人并非推三阻四,能为太子效劳,实乃是小人的荣幸啊,小人怎么会拒绝呢?小人……小人这就……这就过去……”
黍离虽然满脸不想前往的样子,可被厉长生与荆白玉两个人连削带打一通,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硬生生点头答应。
“那便好,别只光美在一张嘴皮子上,快去罢!”荆白玉笑盈盈地说。
黍离无有办法,当下一咬牙,就走到了水边,然后一步一步,仿佛脚下足有千斤之重,慢慢的往河对岸移动过去。
“校尉!”
此时此刻,河对岸一个土匪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禀报道:“校尉,我们找到人了!”
“什么?”一个满面胡子的壮汉站起身来,说:“人在哪里?可是真的进了荆国的会盟大营?”
假土匪禀报说:“人就在眼前!河边上!”
“怎么可能?”那大胡子校尉呵斥道:“你敢诓骗于我!”
“校尉明察,”假土匪说道:“千真万确,校尉若是不信,请随我前去一看。”
“好,我们去看看。若是真的能将他抓住,回去之后上柱国定然重重有赏,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是!卑将全凭校尉吩咐。”周围一帮子七八个假土匪,立刻拱手压低声音说道。
那大胡子校尉一挥手,众人提了大刀,快速在树林之间穿梭起来,快速的往河边而去。
还未有走到河边,就听道“沙沙”、“沙沙——”的脚步声。
下一刻果然瞧见个年轻人,一步步拨开树枝,缓慢的在林间行走。他一边走一边低头四处寻觅,一看便是在寻找东西的样子。
“嗬!”大胡子校尉倒抽一口冷气,兴奋的咧嘴而笑,说:“是他!千真万确!就是他!我们若是能把将他带回去,上柱国定然欢喜坏了!”
“校尉,我们可要立刻动手?”旁边假土匪亦是兴奋不已,已然摩拳擦掌起来。
“且慢!”大胡子校尉狐疑的说:“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可是什么埋伏?”
“不可能的校尉。”旁边假土匪道:“他从都城逃出,本就无有带几个侍卫跟着。前几日我们的伏击生了效果,他的侍卫死了大半,还有大半被我们擒获,听说他身边已经是一个人也无有了。”
旁的人道:“这小子也是够机灵的,一个人东躲西藏,竟是躲了这么许久,可叫咱们好找啊。”
“校尉,莫要犹豫了!这次我们定然不叫他再跑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仿佛年轻人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瞧在眼里百爪挠心,都想要扑上去抓住他。
大胡子校尉思忖片刻,大手一挥低喝一声,说:“上!抓住他!要抓活的!”
“扑簌簌——”
黍离提心吊胆的过了河来,寻了一路,眼看着草丛里一抹红色羽毛,可不是小太子荆白玉的箭矢?总是寻到了。
黍离松了口气,赶忙跑过去就要弯腰捡起,好赶紧拿了箭矢渡河回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当”的一下子,银光突然晃了过来,因着树荫缝隙间的日光,晃了黍离眼睛一下。
黍离下意识的低头,堪堪避过迎面削来的大刀。
“嗬!是你们!”
黍离定眼一看,再顾不得什么箭矢,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爬起来调头便要跑。
“跑!我看你还跑得掉吗!站住!”
大胡子校尉呵斥着,又提刀快速扑上来。
这黍离的确细皮嫩肉,厉长生瞧得不错,他手上一个茧子也未有,并不是会武功的样子。
校尉身强力大,快走两步直接会上黍离,拽住他的后衣领子。
“啊——”
黍离低呼一声,直愣愣便被大胡子校尉直接拽倒,硬生生便被扔在了地上,磕的他后脑勺生疼。
“嘿嘿!殿下!”大胡子校尉阴测测的笑着说:“可别再挣扎了,快快跟我们回去,上柱国大人寻得您很是辛苦呢。”
“大胆!”黍离蹙眉低喝,哪里还有先前低眉顺眼的模样,反而骄横的厉害,说说:“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对我不敬!”
“哈哈哈——”假土匪们都笑了起来,说:“说好听的,您现在还是皇子。若不好听的,您是不是皇子,还不是我们上柱国大人说了算?所以您啊也就别拿乔了,乖乖随我们回去,也免得受苦不是?”
“若是您听话,上柱国大人一高兴,指不定就叫您做了咱们离国的皇上呢!是也不是?”
“说的是啊,到时候皇上您可莫要忘了我们兄弟几个的功劳啊!”
一伙人将黍离围了起来,口里说着什么皇子皇上的,语音中却无有半点恭敬可言,嘻嘻哈哈,轻蔑之意再明显不过。
黍离气得浑身打颤,但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想要从这些假土匪的包围中突围,几乎便是不可能的。
黍离眯了眯眼睛,忽然说道:“好罢,我也是不想死的。那我跟你们回去也就是了,你们万勿伤害了我去。”
“对啊,您这样不就得了。”大胡子校尉颇为满意他的乖顺,说:“那就请您站起来,与我们一道离开这里。这里毕竟是荆国地盘,您也不想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罢!”
“好,我随你们走。”黍离乖乖的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身来。
就在黍离起身的一刻,他突然五指收拢,从地上猛抓一把土石,一把扬起来,就朝那大胡子校尉的面上扔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
大胡子校尉正欢喜的厉害,突然被洒了一脸的沙土,不只是眼睛迷了,嘴巴里也都是土石。
黍离趁机缩着肩膀一钻,从大胡子校尉身边溜了过去,瞧上去油滑的厉害。
“给我追!”
“抓住他!”
“呸!什么皇子,给我打断了他的腿!只要活着就行!”
大胡子校尉已然被激怒,火冒三丈的大吼着。剩下的假土匪一拥而上,快速朝着黍离的背影扑去。
黍离哪里敢回头,咬牙拼命往前跑着,想要从小树林中穿出。心说那荆国的小太子荆白玉就在河对岸,若是自己跑出树林,指不定可以向他求救。
黍离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着急,着实无法辨认方向。
他并不觉得自己离河边有多远,可这一路跑回去,竟是远的仿佛天涯海角,怎么都瞧不见那条溪水,就连溪流声也是听不清的。
黍离心中咯噔一下子,莫不是自己跑错了方向,这路不是通往河边,而是通往树林深处的?
若是这般……
黍离心中凉了半截,耳边一声大吼:“在这里!要抓到了!”
黍离没有回头,只觉得那声音离自己太近太近。他下意识的往前猛的一扑,堪堪错过一个假土匪伸过来的手。
“啊——”
黍离扑的太狠,保持不住平衡,低呼一声,感觉脚下被绊了个跟头,一下子直接飞了出去,双手先搓在地上,火辣辣的一片,下巴也磕在了地上,疼得他眼泪差点坠下来。
“完了……”
黍离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得的。
这些个时间的逃亡,着实让他心神疲惫,若是就此死了,指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
黍离心中仍然不干,绝望的恐惧,还有不甘的愤恨交织在一起。
“哎呀,黍离,你原来在这里呀!”
就在这惊险一刻,突听一个稚嫩声音,带着俏生生的笑意,又有些奶里奶气,竟是仿佛久旱甘雨,及时的不能再及时。
黍离抬头去瞧,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自己身边,可不就是荆国太子荆白玉?
自然,厉长生也跟在荆白玉身边,是片刻不离的。
厉长生面上仍旧温和的厉害,他对着黍离伸出手来,说道:“如何这般狼狈,快些起来,瞧瞧手都给磕破了。”
厉长生一脸的关切,声音也是再温柔也没有,仿佛他真的关心黍离似的。
而眼下这一切,可不是厉长生精心策划的一盘棋。
“你们是什么人?莫要多管闲事!”
大胡子校尉带人追了上来,眼瞧黍离在劫难逃,却突然多了两个帮手,他们心中都是一哆嗦,生怕有个什么变数,当下呵斥起来,想要吓退厉长生与荆白玉。
黍离被厉长生扶起,他这会儿惊魂甫定,不敢强出头,赶忙便识时务的缩在了厉长生与荆白玉身后。
荆白玉笑眯眯的拍了拍的胸脯子,指着黍离说:“我是什么人?我是他主子!”
“什么主子?”
假土匪们被荆白玉这一句话给弄懵了去,皆是面面相觑。
“哈哈!主子?好大的口气啊!”一个假土匪嘲讽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给我说来听听。”荆白玉顺着他的话说。
站在厉长生身后的黍离吓了个哆嗦,连忙道:“小人……小人并不认识他们……他们无端端便要杀小人,小人实在是……”
“别与他们废话,反正不过是多了两个人,给我上!一并抓起来。”大胡子校尉挥手说。
“谁说我们是两个人?”
厉长生忽然笑着说了一句,只见他不慌不忙,抬起手来一挥。
随即旁边树丛中“沙沙”之声大作,竟是一瞬间涌出了一两百人。
“这……”
“怎么回事?”
“我们中了埋伏!”
假土匪们喧哗起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立刻便想要找个突破口冲突而出。
“围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走!”
萧拓亲自带着二百士兵前来,如何能叫那些个假土匪逃跑。士兵们训练有素,哗啦一声,持枪缩小包围圈,将想要反扑而去的假土匪,尽数包围在内。
“都抓起来,抓起来。”荆白玉奶声奶气的说:“胆敢欺负本太子身边的人,真是胆大包天呢!”
他说着,挺胸抬头,双手背负的走了过去。
萧拓已然将假土匪尽数扣押起来,迫使他们跪在地上。
荆白玉走到他们面前,笑嘻嘻的道:“你方才问我是谁?现下可知道?本太子那是大荆当朝太子荆白玉!”
“嗬——”
那些个假土匪齐刷刷抽了一口冷气,都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荆白玉道:“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何人呢,口气狂妄至极。”
“小人瞧他们,恐怕也就是周围打家劫舍的土匪罢了,嘴里或许一句真话也无有,太子殿下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啊。”
黍离才脱离危险,忽然听到荆白玉这问话,顿时心中又提心吊胆起来,不等那些个假土匪开口,赶忙率先说起来。
“说的也是啊。”荆白玉特别听劝一般,点点头说:“那就先把他们押回营地,其他的回去再说罢!”
“敬诺。”
萧拓动作麻利,将几个假土匪带走,一行人行猎无有猎到什么野味,但也算是大货全收,而且盆满钵满。
荆白玉欢喜的骑上高头大马,催马走到厉长生身边,低声笑着说:“厉长生你的主意果真不错。”
厉长生道:“这回太子殿下想要知道黍离的身份,绝对并非难事。”
一行人回了营地,荆白玉下令将假土匪管好,无有他的命令,其他人皆是不得接近。
关于审问假土匪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荆白玉最为信得过的厉长生来完成。
回来之后,黍离便提心吊胆,整个人还恍恍惚惚。
作为一个温柔和蔼的好主子,荆白玉叫人给黍离好好的处理了一下手心里的挫伤,还将他的下巴也包扎了一番。
黍离的伤口一直隐隐的疼着,但远远不及心中的焦虑,焦虑使他已然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若是那些假土匪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
荆国与离国向来并不交好……
那荆白玉怕是要……
黍离一想到此处,额头一阵阵冷汗流下来,只觉得这营地是不能待下去的,必须要早早离开才是。
荆白玉瞧着黍离一会儿脸色惨白,一会儿脸色铁青,那模样着实有意思的很。
荆白玉故意咳嗽一声,果然就瞧黍离仿佛惊弓之鸟,吓得一个激灵。
荆白玉又故意将耳杯用力放在桌上,发出“哆”的一声,黍离又是吓得一个哆嗦。
“黍离呀……”
“小人在,小人在!”
黍离连忙跪在荆白玉面前,俯首说道。
“黍离,你是不是被那些个土匪给吓坏了?”荆白玉明知故问,一脸纯良模样,说:“你别怕啊,有主子我保护你呢,你说是不是。”
“是是,小人感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黍离卑微的道。
荆白玉点点头,说:“你知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便好,我这个人做了好事儿,也不是非要旁人报答的,做了好事儿,我自个儿心里也开心,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撩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之时,就听到荆白玉在说这个。
厉长生止不住低笑了一声,荆白玉抬头瞧他,顺便瞪了他一眼。
厉长生这么一笑,荆白玉感觉自己什么威严都没了,这简直便是在给自己拆台。
“厉长生你回来了!”荆白玉故意当着黍离的面说:“那些个土匪审问的如何,他们是什么人?”
“啪嗒——”
黍离一个不甚,将案几上的耳杯打翻,他连忙去擦拭案几,这一串手忙脚乱的,差点又将其他东西碰倒,还将案几上的茶水弄了自己一身。
黍离又慌里慌张的去擦自己的衣裳,擦着擦着,袖口里滑出一样东西来,“咕咚”就掉在了地上,还挺沉重。
“那是什么?”荆白玉被那掉出来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问道。
黍离快速将其捡起,揣回怀里,讪讪的说道:“瓦片,一块瓦片罢了。小人背井离乡,着实思念家乡,所以捡了屋头上一块瓦片带在身上,好解思乡之苦。”
那东西灰扑扑的,的确看着像是个瓦片。
荆白玉也无多问,反而又去瞧厉长生,说:“那些个土匪的事情,你还未说呢。”
厉长生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黍离,道:“那些人……的确是普通的土匪,就像黍离说的一样,在附近打家劫舍的。”
“这样啊。”荆白玉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说:“唉,黍离你也太不走运了。你不过是帮本太子去捡箭矢罢了,怎么就被一帮子土匪给盯上了呢。若是这次未有主子我去救你,说不定你便要成为土匪刀下亡魂了。”
“是是是,”黍离赶忙道:“太子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黍离说罢了,呼的松了口气,心中庆幸不止。那些个假土匪,竟是无有将自己的身份说出,看来厉长生是什么都无审问出来的,否则他绝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可……
黍离心中庆幸之后又是不解,上柱国派来的人,为何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份?这着实不同寻常的很。
这自然不同寻常,然而不同的并非上柱国派来的假土匪,而是厉长生这么个人。
荆白玉将黍离打发出去,这才毫不遮掩的笑出声来。
厉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故意戏弄那离国皇子,便不怕他日后记仇?”
“我这不是故意戏弄。”荆白玉理直气壮道:“你才是故意戏弄呢。你去审问了那些个假土匪,他们到底如何说的?你故意在黍离面前什么都不说,那是什么意思?”
厉长生笑的着实高深莫测,说:“那些的确是假土匪,乃是离国谋反大臣上柱国派来追杀黎国二皇子的。”
“黍离便是离国的二皇子?”荆白玉问道。
“正是。”厉长生说:“那些个士兵受不住严刑拷打,已然都交代了,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荆白玉道:“没想到咱们出来这一趟,收获着实颇丰,竟然还遇到了离国的二皇子呢。对了,你为何不拆穿黍离的身份?”
厉长生笑道:“太子殿下也说过,荆国与离国关系僵硬,此时此刻拆穿黍离离国二皇子的身份,恐怕会引得黍离芥蒂,不若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行揭开这层身份。”
“时机成熟?”荆白玉有些摸不着头脑,道:“那是什么时候?”
厉长生道:“不如……就等到,太子殿下与黍离成为朋友之时。”
“朋友?”荆白玉纳罕的说:“我和他成为朋友?”
这荆国与离国俨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荆白玉还真是没想过,要与黍离成为什么朋友。最多便是趁着离国内乱,给黍离一些帮助,好叫他以后知恩图报。
厉长生道:“太子要知道,若是能与土豪交朋友,这日后的益处定然颇多。”
荆白玉道:“那你说说,要我怎么和他交朋友呢?”
【#友好度总览#】
【土豪:-21】
荆白玉话音才落,系统突然跳出了提示……
黍离对厉长生的好感度仍然为负数不说,这两日仿佛还降了那么一些个……
并非错觉。
厉长生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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