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遮掩,第二次却要隐瞒呢?臣想,可能性有二:第一,第一次极为仓促,要赶着把谶言传开,来不及刻意隐藏行迹,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最早是一大一小俩人,后来却是许多不同的人,后来的人乃是找来的帮手;第二,第一次不必隐藏,是因为他们不会留在当地,而第二次,他们却留在了某地。”
李世民笑道:“就没有可能真是神仙身外化身吗?”
房玄龄亦笑道:“臣之推测,自然是在世俗常情内考虑,若是真有神仙,那就不是臣能揣测的了。”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看两种可能性都有,还查到了什么?”
“臣见无法从童谣传播上查出源头,便去查有哪些州县最先开始实施《防旱抗旱术》,有不少地方在朝廷正式下令之前都自行先施行,全部都照行的却并不多,臣将这些地点筛选出来,发去文书问询,又招来下派的郎官详加询问,两相佐证终于找到一个地方。”
“申州此次的旱情并不太严重,但是南坨山脚下有一村落,却条条落实了《防旱抗旱术》,而且县里派人下去的时候发现村中之人所知甚至犹胜于己,尤为值得注意的是,一开始县吏在村中曾听有人言及神仙授仙术之类,收到公文后县令再派人下去详细询问,全村人却矢口否认,声称从无此事。县令公函中言‘诸州县皆盛传神仙之事,惟此村一意避之,其神情之坚决,殊可怪异’,陛下不觉得这似有欲盖弥彰之嫌么?”
李世民正微侧着头,双目微眯着似在回想着什么,突然道:“你刚才说,申州南坨山?”
房玄龄点头道:“正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敲,道:“我记得,李淳风以前就在南坨山静云观学道。”
房玄龄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疏风朗月般的身影,他和李淳风是同一年到李世民帐下效力的,俩人关系也不错,他也极为佩服李淳风的天文术算才能,想到这儿,房玄龄顿时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难道……”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李世民,后面的话竟不知该怎么说,李世民却要平静得多,似乎还在回忆中:“李淳风是武德六年告假出去游历的吧?嗯,也有四年多了……”突然他话锋一转,神情也是一肃,眼神变得有些锋锐,“若真是他,为何要用这种手段?为何不直接告知朕?”
房玄龄顿时坐立不安,一直以来,他在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前总是感到十分紧张,就像此刻,李世民明明没有发怒,但房玄龄却觉得他身上一瞬间散发出巨大的威压,自己竟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他不禁在心中叹息,陛下这样英武刚毅的神情气度,真不像是人间所能有的,如果真有天神,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李世民可不知道自己最倚重的宰相此刻已经走神了,他见没人搭他的茬,不由望向了房玄龄,问道:“玄龄,你在想什么?”
房玄龄浑身一凛,顿时回过神来,忙装作思考状掩饰道:“臣是在想……之前臣就觉得,此事背后之人似事事为陛下考虑,若真是李淳风,倒是情理之中,臣以为,若李淳风真能预测天象,想必如此行为自有不得已之处。”
李世民眼神渐渐缓和下来,那无形的威压来时如山雨狂倾,去时如春风化冰,房玄龄在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又道:“陛下可遣人往静云观一探,若李淳风真在此地,将他召回来一问便知。”
李世民听着,凝视着前方某处,缓缓摇了摇头道:“如你所说,他如有不得已之处,朕现在也不便去招他。”说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朕相信他,此事他一定会给朕一个解释,再等等吧。”
房玄龄点头称是,想了想,又道:“陛下,另外考核官员一事,朝堂的议论很大,恐怕有些棘手……”
李世民也将思绪转了回来,道:“是啊,看来无忌还是心急了些,这事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房玄龄道:“右仆射也是想早些搞出一个结果来,其实本来也不会有这么大阻力,主要,还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李世民知道他说的是裴寂,摆了摆手道:“做什么事都可能有人阻挠,如果要一马平川才能够做成事,那又算什么才能呢?无忌还是年轻了些,需要再多历练。”他转过目光,盯住房玄龄,道:“这件事,还是要你来做。”
房玄龄心中一凛,忙沉声应道:“是!”
正月初三,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请求离职,准奏,改封为开府仪同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