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色将晚时还下了一场细雨。
一辆破旧的板车被吃力地往苟家巷深处推去,推车的人很瘦削,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因袖子太长而折了几折,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手腕很细,一看便知是女子的手。
到了一扇残旧的木门前,她用力地打了打门环,大声喊道:“苟老爹开门,我回来了!”
很快有脚步声蹒跚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满的问:“这么早回来,今天卖了多少银子呀?”
“三两银子,比昨天好啦!”她笑嘻嘻地答道。
门咯吱一声开了,老头一张枯瘦的脸露了出来,:“说了多少遍不要连着姓氏来叫,你这丫头定是故意的!”
她把门用力推开,两人一起把烤红薯的车子推进院子里停下。
她摘下头上的草帽,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说:“喊苟老爹总比苟公公好,你说对不对?”说着把怀里的三钱银子拿出来递给他。
苟老头接过,看了看她右边脸上红的像钟无艳一样的大块胎记,他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东西弄得,好好的脸变成这样的,不过一个女孩儿家抛头露面终究还是少惹事非的为好。
他问她说:“卖剩了多少?晚饭还未煮,剩的多的话不如......”
“我来煮吧,你待会儿还要吃药,不能不吃饭。”她把车上的东西放置妥当后就往厨房走去。
刚走不远,身后就传来了苟老头的一阵咳嗽声,于是她掀开药煲,先给他煎药,然后再淘米下锅,切菜做饭。
“静怡,红薯和芋头都洗好了,我先把东西放车上啊!”苟老头在院子里大声说道。
“朱老爹你放着,让我来就好。”静怡一边炒菜一边说道。
灶膛里火光正盛,她往里面又塞了一把柴,却不敢仔细往里面看。
因为每次她只要盯着火光看,就会想起当日的那场大火,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死亡和绝望的气息便会侵袭而至。
楼船爆炸前,火势生出的热浪逼的她几乎窒息,不知是谁再那瞬间险险的割断了缚住她双手的绳索,纵身一跃带着她跳入水中。
她根本不懂水性,以为自己就这样随波逐流成一水鬼终了一生,可最后被救了上岸。
她不知道是谁救了她,整个人都处于高热的昏迷状态,梦里都是刀光剑影人影绰乱,刀锋般尖锐的话语来来回回地在脑海里回旋。
梦魇难醒间,她只迷迷糊糊的依稀觉得自己被人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去。
她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而后面有人再追马车,她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震天的喊杀声,还听到了钝钝的刀锋入肉声,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她甚至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就是醒不来。
马车越跑越快,颠簸越来越重,忽然身子只感觉到了从高处坠落,然后重重一震,剧痛传来的那一瞬,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是在一户猎户家里。
原来她竟是在山崖上摔下了谷底,随同掉落的还有一辆装满了稻草的马车,马车被谷底的大树一挡,所以她才没有粉身碎骨,捡回了一条小命。
猎户两夫妻都过了中年,见她浑身是伤,便请了村中的大夫来医治她,她以为遇到了好心人便毫无戒心地住下养伤。
没想到有一天晚上睡不着听到这猎户夫妇原来是打算要把她卖给深山里一户人家的傻子儿子当媳妇。
她心下一惊,面上不动声色,趁着夫妇俩外出时,玩命似得逃,逃出了山谷正好遇上了商队,并把她带到了盛京。
可是她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都作了路费,在盛京街头流浪了几天,藏身于破庙之中,
常常在寒冷与饥饿中渡过,手足长满了冻疮,还染了风寒,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被月眠楼的老鸨捡了回去。
这次她终于有了提防之心,一句话都不说让别人以为她是哑巴,趁着礼部尚书尼堪丶哲省的夫人带人大闹月眠楼,春风楼起火时,她偷了一个粉头的几两碎银子就逃了出来。
老鸨哪里会善罢甘休,月眠楼的打手一直追着她,刚好遇上苟老汉,躲到他的烤红薯的小车下才躲过一劫。
苟老汉无儿无女,咳嗽病长治不好终成了顽症,无奈贫寒度日根本没有闲钱寻医问诊。
静怡跟着他回了苟家巷,他也见静怡可怜没有去处,就让她帮着卖红薯,两人勉强度日。
第二日清早,静怡一早起了床,洗脸的时候往水盆里一看,自己脸上的“胎记”还很鲜明,也就懒得再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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