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分了个叉,十分狰狞,如今也仍未完全愈合,泛着鲜艳的、肉芽的红。
缝了近二十针,应当砍到了肩胛骨。
“你……”余思归骇得倒抽冷气,“你这是……”
——那伤口仿佛是她生活千里之外的一条蛇,是本来终生都不会有交集的事物。
盛淅把疤痕遮了,忽然说:“没骗你吧?”
余思归一愣:“啊?”
“……我说我被追杀啊,”盛淅边穿校服边娓娓道,“其实有一伙人想要了我的命,他们穷凶极恶,为非作歹,为天理所不容,但是还没到能铲除他们的时机,我为了躲他们才转来这儿,你信是不信?”
余思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盛淅促狭的目光。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渐沉。那一刹那两个人距离很近,余思归连退后一步都来不及。
“你不信这个剧本,”大少爷和善地断言。
“很难相信。”余思归诚实道,“尤其是你还在和我们一起上学。”
盛淅立刻和气地表示:“没有关系。”
余思归:“……?”
他这模样很眼熟,归归老师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下一秒钟,盛淅温和地说:“但余思归,你已经看到了我的伤口对不对?伤口很深,而且也很长,撕裂伤,在医院缝了二十二针。”
余思归:“……???”
“不是,”余思归苦痛地变成圈圈眼:“可是你现在这不是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盛大少爷没有半点打商量的样子:“我非常虚弱。”
余思归:“可是……”
盛淅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光速点题:“以后对我好点。”
归归老师:“……”
归归老师觉得盛淅脑子有屎,有心学着老舍先生将他喷成个花瓜,但下一秒就想起了这家伙的论点是……他真的有病。
狗玩意。
余思归叹了口气,终于向狗玩意妥协:
“好吧。”
-
余思归回班时,外面雨已经很大了。
大雨瓢泼,天『色』昏暗,走廊里满是花花绿绿的伞,余思归回头看了他一眼,盛淅悠闲地跟在她后头,云雾在他身后虬结。
课间嘈杂得很,教室门口又有问题的同学,余思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问道:“你那个伤……到底是怎么伤的?”
盛淅漫不经心扫着窗外:“一把大概刃长二十四公分、宽三公分的刀?——反正警察是这么说的。”
余思归听了数字,立刻伸手比划了下——
下一秒,盛淅一捏她手腕,手指在她小胳膊上比划了个长度。
“伸直。”盛淅散漫道。
余思归:“?”
思归从来没被男的这么捏胳膊,爪子条件反『射』地一伸,小臂细而白,透着一丝很淡的血『色』,盛淅从她尺突下滑,比到了近上臂关节处。
“大概这么长,”他饶有趣味地说,想了想,又比了比归归的小臂,“也就这么宽。”
余思归被当成教具,瞬间汗『毛』倒竖……
归归气得耳根都红了:“为什么没有取你狗命?”
“命大,”盛淅懒懒道,“寻常人可奈何不了我。”
余思归:“……”
余思归愤怒地把自己胳膊拽回来:“别『乱』碰我!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盛淅跟着她朝班里走,薄情地嗯了声。
不知为啥,余思归就是能从那音节里头,听出一丝寡淡的谴责……
……你明明都答应我要对我好了!明明都……
“……”
“反正……”思归耳朵红着,努力弥补,“就,不要突然动手动脚……”
姓盛的宽以待人,一团和气:“行。”
“……也没有想让你被捅爆的意思,”余思归羞耻解释,“不是要取你狗命。”
盛淅噗哧笑了:“我晓得。”
-
他们两个人几乎快走到班门口了,走廊里大伙打打闹闹,风里传来湿润气味。
嘈『乱』声音中,余思归忽然开口道:“盛淅,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
盛淅看看前面思归圆滚滚的后脑勺,女孩儿头发淋雨后稍微卷着,带着野气不驯,简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嗯……这个嘛。”盛淅停了下,温和地说:“太麻烦了。”
“你确定吗?”她好奇地问。
还不及盛淅回答,余思归立刻道:“不过行吧,既然你这么想的话。”
盛淅:“……?”
“你放心,”
她转头看向盛淅,承诺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盛淅猝不及防地撞见余思归的眼睛,女孩目光野生而清澈,看人时像山涧狂野的风。
那一刹那,盛淅心跳猛地漏了拍。
天地间落雨茫茫,可他捏过女孩手腕的手指烫得如火,在皮下蔓延开不可见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