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推开主卧的门。
浓得化不开的雨里,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一瞬涌来。
思归告诉自己不准再哭,爬上床,在枕头里头嗅到一点很淡的妈妈的气味。
不准哭,余思归竭力深呼吸,然后看向虚空一点。
楼上卧室门开,应盛淅来,去浴室洗澡。
楼板隔音当糟糕,思归别说能听见少爷淋浴,连他碰倒沐浴『露』瓶都听得一清楚。归归听见他草草冲个澡,然后回去——他合上门的那一刹那,整个房回归一种怕的寂静。
而那寂静成为一头彻头彻尾的活物。
余思归躺在床上,只觉夜在吃自己。
-
余思归已经很久都睡不着。
在高复班时稍微好一点——大抵周围有不少室友,而且环境陌生的缘故,她以『逼』迫自己想点别的,想着想着……也许两三点钟就能有个什么幻想让归归忘记现实,将她拽进梦乡。
高复班第天五点多起床确实有点赶,至少算睡过。
余思归猛然回到家里,感受却截然不同的。
这里处处回忆。
思归困得要命,却不敢闭上双眼。
——因为每次闭上,都会被「明天」这个概念吓得醒过来。
明天,什么明天?
到底孤零零的明天,还没有妈妈的明天?余思归每天睁开眼都要面对一个孤独的世界。短暂痛苦的睡眠之后,漫的、要拖着伤痕生活的日复一日,似乎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不过机械般活着、进食。
“……”
你在哪里呢?思归望着虚空的一点,嗅着枕上残留的妈妈气味。
至少来梦里见我一次,我也不至于这害怕睡觉。
归归在床上辗转许久,却怎么都无法入眠,满脑都妈妈曾经的模,然后掏手机看看,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
爬山虎簌簌迎着秋风,淋着四更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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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归结于我家主卧睡不得的,归归难过地想。这房间里的回忆最多,睡在这儿,和被往事凌迟也没什么区别。
思归重重叹气,抱着被推开卧室门,去沙发上打地铺。
客厅已被打扫过,黑咕隆咚的,女孩光脚踩着木地板,有种晚夏的凉。
她抱着被往沙发上一趴,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睡别太糟糕,嘀咕明儿早晨大少爷起床比我早的话不会嘲笑我吧……转念一想,说不定今晚自己根睡不着,月亮不睡我不睡,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女孩在沙发上蜷成一团。
余思归听着雨,只觉这房非常空旷。
或许当时留盛少爷住下来因为潜意识里害怕,害怕独处。如果今天他没来校门口接人,或者他真的去住那个小破招待所,思归今晚恐怕要以泪洗面,不敢关灯,哭到自己睡着为止。
归老师想到这儿,难受地抱着靠垫,小小地呜咽起来。
正那一刹那,余思归听见楼梯上簌簌的响。
一道颀身影自暗处站起来。
“……?”
盛少爷似一直坐在楼梯上,一都没过;他自黑的隐匿中现身,慢慢下楼,走向客厅小沙发。
在小沙发上躺着的的归归吓得眼睛都圆,惊慌地拽着被,喊他:“盛淅?”
你怎么都没睡觉,还在外面的?
盛淅应道:“嗯。”
“我其实猜到。”少爷眉目拢在暗处,讲话带着细微颤意。
归归愣愣地问:“猜到什么呀?”
他沉默良久,开口:
“猜到你现在不敢睡觉。”
盛淅嗓音沙哑干涩,说完『摸』着黑,于搂着抱枕的思归身边坐下来。
思归有种说不的感觉,酸涩道:“我……”
“我不动你。”盛淅音很轻,在落雨的夜里,于归归指尖轻轻点点,像在戳一枝初春的含羞草。
“……”
然后他笑笑:“别怕我。”
归归:“……好。”
余思归忽然被他搞得想哭,眼底再次泛起水光,难过地移开眼睛,不肯再与他对视。
——他在夜里看着姑娘家,目光发颤压抑,近乎癫狂,像心都要碎。
“我陪你?”
盛少爷在黑夜里轻轻问。
归归不肯回答。
而盛淅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女孩极力压抑、不肯被任何人听见,却再也藏不住的抽泣。他只觉自己将要碎裂在这夜晚。
“我陪你。”少爷捏捏小同桌凉凉的手心,柔和道:“陪你聊天,聊到你睡着为止。”
“……”
“——好不好?”他凑近,亲昵难过地问思归。
他说话的音似乎非常难过,归归终于拗不过他,抽抽嗒嗒点头。
于下一秒,她被盛少爷抱住。
沙发上,少爷胸口喘息痛苦沉闷,犹如冬夜医院走廊的风。
龟龟难受地推推他,却怎么都推不动。
-
……
盛少爷挺绅士,睡在地毯上。
思归则安稳地睡沙发,盛大少爷在下面凄凉地打个地铺,专注地同归老师聊天。
他和思归手牵着手,过会儿转而与她十指交握。
天地间下着大雨,哗哗的。
他们没聊多会儿,盛淅就明显感觉归老师说话音软绵绵的,已经不太清醒。
“……不要睡呀?”
少爷柔和地问,像生怕惊扰对方。
客厅黑咕隆咚的,思归卷着被,软乎乎回答:“不。”
“你都犯困啦。”盛少爷忍着笑道,靠在龟龟身边,牵着她爪很轻地捏捏晃晃:“那我继续给你讲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
“……”
“……好呀。”思归说,然后软绵绵地向他凑过去。
“你为什么来呢?”女孩『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随即很困倦地闭着眼睛,将脑袋依靠在同桌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