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乔芊芊,却让我感觉到很陌生。
当然,确定她究竟是不是乔芊芊,是不是凉娍公主,并不能单凭感觉……真正让我认定芊芊已经出事了的,是我当着她面,质疑她是不是凉娍公主的时候,她眼底闪过的那丝惊慌。
若说以前的芊芊是前世的凉娍公主,我倒是还会相信,可如今的芊芊,给我的感觉并不像皇家培养出来的高贵帝女,倒像是一心只想踩着主人上位的大丫鬟……
而她后来那态度,不就是已然卸下伪装,准备同我抗衡到底,验证了我心底的那个猜测了么?
想到这些,我倏然开始担心起慕莲神君了……芊芊不是芊芊,凉娍不是凉娍,慕莲神君是在去寻芊芊的时候失踪的,且那天日暮黄昏,分明是芊芊孤身一人主动离开家门的。
她去了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事,无人得知。
慕莲神君的失踪究竟与她有没有关系,也无从查起……
慕莲,你可千万别有事,我已经失去一个芊芊了,不能再连你,都留不住。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做神仙时期的记忆,所以在这些鬼神乱力的事情上,我知道的并没有花藜多。
后来一日,我将此事从头到尾讲给了花藜听,花藜听罢,只给了我两个答案:残魂能与肉体如此吻合不排斥,且不能被他人察觉分毫的,要么,芊芊此刻壳子里装得就是自己的前世,只不过前世因为某种原因,灵识太强大,盖过了今生的灵识,所以才会出现像换了一个人的情况。
假如照这样说的话,那芊芊的前世,就的确是这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是不是凉娍公主尚未可知,但人在转世之后产生性格大变,与前世迥然不同的状况,亦实属正常。
世间上辈子是好人,下辈子十恶不赦,上辈子嗜血狂魔,下辈子积德行善的例子屡见不鲜,故而芊芊还是芊芊的可能性,有一半。
要么,芊芊体内装着的,是双生魂。
所谓双生,便是出于一个母体,一种灵源所诞下的双胞胎、双生魂魄。
双生魂魄因体内灵息完全重合,所以双生魂可共用一个身体,且还不会被人发现。
若想分清楚双生魂谁是谁,放在鬼物的身上,倒是还有机会用法术辨出来。
如果,是放在神仙身上,即便是真神品阶的白旻,也不可能依靠灵力将其精准分辨清楚。
要是芊芊属于后者这种情况,那便须得有个前提:乔芊芊前世得有个双胞胎姐妹,并且那个姐妹,还不是普通鬼……
乔芊芊的前世有没有双胞胎我不晓得,但我却记得慕莲以前曾同我提及过凉娍公主的前世身世。
凉娍公主是皇后嫡女,是皇后在病中冒死产下的孩子,故凉娍公主一落地,皇后便产后体虚,病倒在了床榻上。
往后几年里,皇后病重,几乎没下几回床,而凉娍公主也因在母体便营养不良的关系,从小到大病痛缠身,还带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大禹皇后生下一个女儿便已十分吃力,九死一生,更遑论诞下双生子女了。
况且,连白旻都清清楚楚同我说过,凉娍公主那一代皇族,仅有凉娍公主与皇帝凉州兄妹俩乃是皇室正统,其他的皇族子嗣,要么是尚在襁褓中便夭折了,要么就是没机会成年便早殇了。
就连凉娍公主的胞兄,凉晟太子,都是甫一落地便没了气。
所以可以断定的是,凉娍公主她并无双生的兄弟姐妹。
若乔芊芊不是凉娍公主,那现在的乔芊芊来历身份,我们就更是一无所知,无从下手查起了。
原本我是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白旻的,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他素日与乔芊芊相处时,能多留个心眼,对她设几分防备。
但当我看见他满眼疼惜的伸手为乔芊芊抹眼泪时,我又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
呵,连花藜都知晓的可能性,如若他当真有一丝丝怀疑乔芊芊……他肯定也能联想到,便也用不着我开口去提醒。
而他若至今仍旧对乔芊芊深信不疑,即便我现在跑到他的面前去,同他千叮咛万嘱咐,他也还会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甚至还可能会怀疑,我在挑拨他们的关系。
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否被骗,又同我有何关系呢!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我又在家颓废了一个多星期。
直到农历小年过祭灶的那天,我才跟着宋连与小蝴蝶再次出了门,去街头置办了一堆过小年要用上的东西……
买完东西,宋连与小蝴蝶就先去附近的庙宇分香火了,我独自一人回家,给灶上上了香,又给门神烧了黄纸。
正要提一挂鞭炮出去点着听个响时,我甫一扭头,却无意瞟见门口有道影子飘了过去。
出于好奇,我放下炮仗赶紧追到外面去瞧瞧。
庭院内一片寂静,古宅里并没有什么可疑人影在,倒是两扇木质大门在半敞着,像是有什么人刚出去……
奇怪,我回来的时候白旻与花藜皆不在家,那能是谁出门了?难道,是乔芊芊?
正揣测怀疑着,外面突然又飘来了一道熟悉的妇人嗓音:“沈家丫头,沈家丫头,快出来啊!”
这声音,是我们早前在集市上碰见的村头刘家婶子。
她怎么来我家找我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我抬声应了她,赶紧往门口走了去:“哎!我在家!刘婶怎么了,怎么现在来我这找我了?”
阔步迈出了古宅大门,一抬眼,举目望去,外面却一片荒芜萧瑟之象,根本没有什么刘婶子的身影……
“刘婶?刘婶……”我不明所以的又叫了她两声,四下还是无人应答。
我一时有些晕乎,没人啊,这附近哪有刘婶子……可我方才明明就是听见了她在唤我,难不成,是幻听了?
幻听,对,肯定是我近来压力太大了,所以才有些精神状态差。
无奈的捏了捏鼻梁骨,我呼了口气,意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正要转身回院子,那声音突然又在背后响了起来:“沈家丫头啊……”
我吓得身子一颤,再回眸,循声望过去,这回终于瞧见了那抹熟悉矮瘦的身影了——
四五十岁的山村妇女胳膊上挎了个竹篮子,竹篮子里装着黄灿灿的金元宝,还有两支笋白的长蜡烛。
笑容可掬的冲着我呼唤:“沈家丫头,要过小年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