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差役搬来两筐大馒头,硕大的白面馒头上面还印了一个红点,这是喜饼,郡主亲手发放的喜饼,据说吃了一辈子喜事连连,发放过程是粗放的,郡主象征性的抛几个馒头到人群中,其他的由差役们发放。
一个白面馒头抛过来,四周的人都跳起来争抢,刘骁个子高,手臂长,原地未动抬手就准确的接住了馒头,然后转身离去。
数百个蜂拥向前的民众中,只有一个高大但瘸腿的人逆着人潮前行,如此反常又醒目的行为毫无悬念的吸引了郡主的注意力,但她并未多想,赈济程序完成,在簇拥下回了馆驿。
……
入夜,一个寂寥的身影伫立在黑暗中。
胶州租界的治安很差,海量的商贾和游民聚居于此,鱼龙混杂,带来很大的社会隐患,再加上不实行宵禁制度,每天都有抢劫案件发生,郡主下榻馆驿,周边的巡逻力量显著加强,有白龙军宪兵队,也有租界的捕快。
但这些人都防不住艺高人胆大的刘骁,他避开所有岗哨,来到馆驿后墙,两下就上了墙,轻轻一跃,落在院墙内。
一只猛犬毫无声息地窜了过来,咬人的狗不叫就是这个道理,刘骁一记巴掌扇在狗脸上,力道十足,狗当场昏迷不醒。
他在黑暗中等待片刻,确定四下无人,才上了房顶,观察馆驿布局,确定哪一间是最尊贵的客人下榻之所。
黑夜中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走过来,刘骁一个珍珠倒卷帘挂在屋檐上隐藏身体,他看到侍女被人叫停,另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上前检查托盘,然后挥挥手让侍女继续前行,他的手法虽然隐秘,但刘骁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在汤碗里下毒。
尾随着侍女的脚步来到一个跨院,托盘被里面的丫鬟接过,送入卧房,这是郡主的夜宵,因为海船颠簸,郡主吃不下饭,现在才能略微进食。
郡主独坐在房中,婚礼正式举行之前,新娘子和新郎是不会住在一起的,或许是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郡主顾影自怜,长吁短叹。
许久,郡主才想起夜宵,却看到汤碗里有一只游动的壁虎,拿起筷子将壁虎救了出去,然后让丫鬟进来把夜宵端走。
丫鬟没动,反而出门叫来一个年长的嬷嬷,嬷嬷开始呵斥郡主,说到气头上,居然一手端着碗,一手拉着郡主来到跨院里,喝令道:“跪下,背书。”
郡主还就真的乖乖跪下背诵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嬷嬷道:“你知错了么?”
郡主说:“汤里有个壁虎。”
嬷嬷道:“壁虎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给老身喝了它。”
郡主苦苦哀求不果,嬷嬷相当狠辣,一手抓着郡主,一手端着汤碗,强行往嘴里灌。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枚飞蝗石,击落了汤碗,顿时撒了一地,墙头上早就虎视眈眈的两只野猫丝毫都不怕人,蹿下来争抢洒在地上的食物,吃了几口竟然一蹬腿死了。
郡主愕然,汤里有毒,那只壁虎是有人故意放进去阻止自己食用的。
嬷嬷似乎也没料到汤里有毒,一时间呆住了,刚想喊人,墙头上落下一个人来,一记手刀砍在嬷嬷脖颈上,当场放倒。
意外的是郡主竟然没有大喊救命,而是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深夜出现的不速之客,这个人白天在馆驿门前出现过,是那个高个子的虬髯客。
“你叫什么?”虬髯客问道。
“我叫刘宁。”郡主说,“你呢?”
虬髯客没回答,继续发问:“你身边的嬷嬷怎么如此没规矩,不分主仆,还敢对你动手。”
刘宁说:“嬷嬷从小带我,并无恶意,只是过分严格了些。”
虬髯客问:“知道是谁下的毒么?”
刘宁说:“不知道。”
虬髯客问:“你母亲呢?她怎么能答应你嫁过来。”
刘宁说:“我母亲早就不在了。”
虬髯客一时语塞,扭过脸去,许久才转回来:“你哥哥呢?”
刘宁说:“哥哥很好。”
虬髯客说:“收拾东西,跟我走。”
一个堂堂的郡主,即将嫁给齐王做王妃的女子,面对陌生男人的私奔邀约,竟然毫不迟疑就答应了,刘宁点点头:“嗯,好了。”
虬髯客奇道:“好了?”
刘宁说:“我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那些东西都不属于我。”
虬髯客点点头,又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跟我一起走。”
刘宁说:“我知道你是虬髯客,母亲讲过她仿效红拂夜奔的故事,她跟随我的父亲从临安去了合川,那是她永不后悔的事情,我从小就想着,有朝一日我的李靖会出现,没想到李靖没来,虬髯客先来了。”
没想到这一段话竟让虬髯客眼中泪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