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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倚初耳中忽然传入一个声音,令人难受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吹雨,“此情此景,你可觉得眼熟?”
“直说便是,你无需拐弯抹角。”
吹雨现出身形,手中多了一柄骨扇,“看来……嗯,还未解开呀……”
“傅沉的眼睛。”他忽而道,本就细长的眼眸眯成了一线,“你觉得那人像你么?”
江倚初抬眸望去,被少女搂抱在怀中的那人即使已然死去,脑海中仍记得他有着冰雪般冷彻的面容,孤寂清绝的身姿。
论相貌,论气韵,他们没有一处相同,谈何像?
“可傅沉,她觉得像……”
他默然,脑中忽而响起寻凉节上傅沉讨要白玉簪时的那番话。
“我虽不能用,但可以送给心上人,不是么?”
“我只要它。”
那么迫切,不容他人置喙,却在得到之后轻而易举地将其抹为齑粉。
“他已经死了——”
“死了很久很久——”
原来在她心中,曾有过那样一个人。直到现在,仍无法忘却。
他望着结界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女,心头仿似有千万根针尖一点点穿刺。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绪无法安定?为什么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难以忍受?
当疯狂汹涌的人群找到他们的时候,只看到偌大平地上躺着二人。他面无血色,棱角分明;一白裙少女俯身其上,修长美丽的小手在男子的面颊轻轻抚摩,一下一下,轻缓又富有节奏。少女的指甲涂着紫色的丹蔻,墨发白裙,明明是极其素淡的颜色,却无端地妖冶动人。
人群逐渐安静,没有人敢靠近,少女口中哼着陌生古老的歌谣,直到休止。
她每次都倾尽一切去爱一个人,正如飞蛾扑火一般执着、可悲。她明明那么怕疼,却又克制不住自己,次次毅然决然扑向那人,最后落得一身伤痕。
她本以为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命定之人,可以许下一生一世。
呵。断了根的木,没有灵魂的生命,玉树琼枝作烟萝①,都是上天造的笑话。
哪里来的一生一世?
这不过是凡人们随意说出的谎言,编织的幻梦。脆弱不堪,就如人类本身。
那些风花雪月,那些娇宠肆意,那些一切的一切,那些“爱情”,原来因为幼稚,原来因为无知。
――但,你们为何要摧毁它?
谁令致此?她不明白也说不上。
不知何时,她的唇边浮上一点嘲弄的笑。
是她呀。与妖神订立契约的人,诅咒他生生世世的人,可不就是她。
当年口口声声说着“不悔”,如今她却是真真实实地悔了。
如此,管它什么规矩律令?只要不停焚烧,正如他们摧毁她的幸福一般。
让这把火愈来愈旺,烧,直烧到藤萝枯萎,瓦碎墙倾。
后背猛然灼痛,像是有什么要生生撕裂她的肌肤,在里头种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似乎再次听到生灵嘶喊、痛呼、尖啸、高叫……
但这一切,再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