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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
林夫人明知这乳母身份,又哪里敢真个添油加醋,只讪讪道:“依臣妇的愚见,不过小事一桩,公主还是饶恕则个吧。”
长清公主分外扫兴,难为母后今日戏瘾大发,这么草草收场也太无趣了。
倒是纪雨宁今日的表现颇出意料,长清知晓太后主要为考察纪雨宁的为人,索性再添一把火,“夫人这般怜贫惜弱,何以对家中翁姑却不恭不敬呢?”
李家婆媳的龃龉,实在已不能称作秘密,听说前几日李老太太还被气病了,站在任何一位长辈角度,这般举动都算得忤逆。
石太后神色微微冷淡了些,若真是这般,她更不放心叫此女入宫了——珩儿本就偏宠她,若是倚姣作媚挟制起婆婆来,还有安宁可处么?
长清本以为对方在外人面前多少会扮扮贤良样子,哪知纪雨宁却神情不改,“世间尊卑有道,可若是长者自己不顾惜身份,行出来的事让人笑话,晚辈可不得从旁劝止么?劝止无用,少不得口舌纷争,这也是人之常情。”
长清着实佩服她的措辞,婆媳吵架都能说得这般清新脱俗,只是这话太后恐怕不爱听呢。
下意识望向身侧,然而石太后脸上呈现的并非恼火,而是怔忪,原来她也想起自己做媳妇时的光景。
宫中规矩比之寻常人家更多出千倍百倍,每每受了上头的气也只能哑忍着,如果可以,她多想像纪雨宁这样肆意宣泄一回——这样换位一思考,便不忍苛责了。
长清没想到母后这样容易被打动,看来只有她继续扮演恶人,遂盈盈笑道:“听闻夫人如今在兰花巷,又与我府中一位姓楚的相公过从亲密,夫人就没觉得有何不妥?”
总算聊到这件事了,林夫人抖擞精神,竖起耳朵。
纪雨宁也没否认,“是。”
长清微哂,“抛弃家室,与外男别居,如此淫奔无德之举,夫人莫非还要大言不惭么?”
这话可着实有些尖锐了,林夫人微微皱起眉头,觉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遂勇敢地站出来道:“那也是因李成甫有眼无珠,偏疼宠妾,倚重外室之子,还把明媒正娶的妻子给赶了出来,纪妹妹,你说是不是这样?”
纪雨宁沉吟片刻,还是坦诚,“事实上,我已与李祭酒和离,再无瓜葛。”
李肃为怕丢面子,让她保密,但,又不曾白纸黑字立下状纸,做什么非得听他的?如今一月之期已足,纪雨宁也懒得再隐瞒了。
长清脸上又惊又喜,心想这话才真正说到点子上,如此太后总能放下了吧?
难怪她方才自称民女哩,原来有这层意思。
哪知纪雨宁接下去便道:“但,即便尚未与李大人和离,我也不会跟楚三郎断绝往来。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多么艰难,公主,您是过来人,应该知晓这个道理。”
长清公主三段姻缘都不算如意,因此在男女之事上也格外洒脱,但,她能理解,不代表母后也能理解——在保守古板的贵人们看来,公主与民女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面,一个象征君权,君权是无限制的,而民女就得守着世间种种本分与规矩。
纪雨宁这话,着实有些画蛇添足又惊世骇俗了。
长清有些担心地去看石太后的反应,然而石太后却依旧不发一语,是气得哽住了,还是根本已不想理会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长清只能扯开话题:“林夫人怎会与纪夫人一同前来?”
林夫人忙道:“是我先前托纪妹妹为犬子制件衣衫,今日恰得完成,可巧听闻纪妹妹要赴府上之约,臣妇贪看热闹,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又陪笑道:“公主没见过纪妹妹的手艺,真称得上巧得天工,虽只是一样简单软袍,却细腻精巧得没话说,臣妇见了都爱不释手,舍不得给孩子穿了。”
趁机夸一夸纪雨宁的绣工,这个总是加分项的。
“真有这么好?”
长清果然来了兴致,转朝着纪雨宁道,“夫人能为我也做一件吗?”
以纪雨宁的性子,其实不太爱接这种生意,麻烦不说,长公主哪里少得一件衣裳?
但,鉴于她跟玉珠儿刚从李家搬出,正是百废待兴之时,长公主又爱热闹,一条绚丽夺目的衣裙,足以助她尽快在京城打响名声——等多筹些钱,便能开一间小小的铺子了。
纪雨宁于是颔首,“可以。”
长清又把石太后拉到身前来,撒娇般道:“可否帮本宫的乳母也做一件?”
这两人的关系可真奇妙,不似主仆,倒像母女。
纪雨宁摒去脑中那点不合时宜的思绪,道:“当然。”
做生意而已,客人在她眼中是没贵贱之分的。
石太后僵硬着身子,到底没好意思拒绝——人家方才帮她解了围,这么着推脱一片好意,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长清兴致勃勃,趁势说道:“这一来一回的难免费事,夫人不若将就在园中歇下,等量体裁衣完再走罢。”
纪雨宁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不觉得多么麻烦,而且裁制衣裳实在是个琐碎细致活计,对于不熟悉的顾客,当然时时盯着会更好些,便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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