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望舒呵呵枯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透亮得吓人,片刻后又迷离了起来,道:“你知道失去后又得到的感受么?”
傅沉云愣了一愣,这从来感情之事,痛苦的莫不都是得到后又失去,怎地到了澹台望舒这里,却是失去了又得到?想了一想,道:“这最痛苦的是得到后失去,这最珍贵的怕就是失去了又得到吧?皇上既然又得到了,何以还如何伤怀?”
澹台望舒脸上泛起笑意来,歪头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这个榆木疙瘩,竟然如此贴切地知道朕心中所想。”
提起榆木疙瘩,傅沉云自然知道他意喻所指,不由得脸上泛起了些红晕来,忙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压了压心中的跳动的思绪。
澹台望舒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那雾气中淡然生辉的银轮,慢声道:“你说的不错,在朕心里,她是最珍贵的,可是除却这珍贵之外,朕还是大晋的皇帝,黎民的君主……”
傅沉云低声道:“皇上心怀黎民百姓,是社稷之福。”
澹台望舒笑了起来,道:“朕已经对不住她一次,却不能再对不住她第二次,这失去的痛,朕万万不能再受第二次了……”
他不住地满口而饮,便是酒量好,那酒坛子不过一会儿就见了底,他甩手扔在一边,又拎起一个,正要拍开封口,却被傅沉云拦了一拦,低声道:“皇上,龙体为重。”
澹台望舒扬起嘴角来,笑道:“你是不相信我了……朕无妨,便是两个你,朕也能喝得倒。”说着,抬手扬开他的手臂来,拍开了封口,便向口中灌去。
满饮了一口,澹台望舒低声呢喃了一句,道:“半夏……”
傅沉云蓦然地一愣,半夏?
他眼前顿时浮起了一道悠然清冷的身影,可是今日在帐中的林半夏?可是他……曾见过的那个女子?
他顿时愣怔了起来,原来皇上这暗中安排的一出闹剧,将仪贵人定成无可反驳的罪名,是为了她?
林贵嫔?他回想了一番,这宫中,唯有这一位贵嫔,可不是向来听说,她很是不受宠,很是不招皇上待见吗?皇上为何为了她,这般费尽心思,甚至不惜瞒天过海,欺瞒太后?皇上的心思,竟然如此之深?仔细再想一想,是了,这城外布防禁军可不正是林贵嫔的父亲林肃大人?更不用提着千里之外,掌管一方边界的夏氏一族?
想到此处,他豁然开朗之时,却也隐隐有些担忧。如若有朝一日,这兵权之争撕破了脸,林贵嫔又该如何自处?皇上又该如何待她?
他想了又想,澹台望舒倒是伤怀完了,低头望着他的神情出神,咧嘴一笑道:“你可是在想宁安?”
傅沉云蓦然受惊,霍然抬起头来,神色顿时慌乱起来,提起贺雪归,他这本就纷乱的心绪更是又乱上一重,低声道:“微臣没有……”
澹台望舒却仿佛清醒过来了一般,笑问道:“朕刚才瞧见你同宁安说话了,可是诉衷情去了?”
傅沉云脸上泛红,从牙缝里憋出字来,道:“微……微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