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便要跑开,刚跑了不过两步,却觉得身后疾风一掠,腰间一紧,再反应过来之时,已是身体悬了空,脚下尽是烈烈而过的风声。
几个闪转腾挪,连营数里的帐群已经不见,眼前的开阔顿时换作了枝丫纵横,白芷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瞪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骂道:“夜来!你放我下去!”
他轻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这会儿放你下去,你可要摔成肉泥了!”说着,手微微松了开来,白芷蓦然便觉得自己身体直直往下坠去,不由得一声尖叫,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夜来紧抿着嘴唇,看来皇上说的话也有几分可信?需得要把她好好治上一治才能乖乖好好地听自己说话,见她恼怒,夜来并不答话,胸中提着一口气,足尖轻点,翻腾闪身不过一会儿,纵身一跃,一手紧紧环着她,另一手撑在那粗壮的树干上,连番提气,转身登上了树顶。
到了树顶,他低下头来,白芷已吓得面色发白,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哆嗦着埋在他的胸口,半晌还不愿意放开。夜来倒是也不提醒,享受着她难得的“投怀送抱”,过了良久,悠悠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芷如梦初醒,被他的话一激,这才觉出自己脚下已经坚实,豁然松开手,直直倒退了两步,却因为那树顶鼓起的包,一屁股跌落在地,硌得屁股生疼。
见她不慎跌倒,夜来慌忙伸出手去扶她,白芷一把拍落他的手掌,抬起头来,眼眶里已聚了盈盈水气,带着哭腔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见着她珠泪盈盈,夜来讪然地收回手来,满是歉疚地道:“是我不好……”
他态度诚恳,语气诚挚,白芷却怒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不欲理睬他,坐在树干上,双手环膝,将头贴在手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极力压抑着啜泣。
夜来望着她的背影,心头一阵一阵的酸涩,抓了抓头发,颓然地靠着树干坐在她身后,皇上只说了她确实喜欢他,却并没有告诉他,如何才能让她好好的,不再跟自己赌气,不再生自己的气。
良久无言,白芷一个人越想越委屈,好端端地被“劫持”,恨以为是个采花贼轻薄了她,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乌龙的结局,她恨之入骨的采花贼并不是真的,他脑子是有毛病吗?为什么要这样吓唬自己?自己也是,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出来,还自以为委屈地哭了那么久,都怪他!都怪夜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这两天也不会如此伤心难过,到最后才知道:自己的伤心难过也只是阴差阳错……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心中越堵得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面对夜来才好,若说是恨他,自己这两天的委屈里,却有着对那采花贼的失望,若说是喜欢他,自己怎么能喜欢上一个轻薄过自己的采花贼呢?
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寂静的林间,除却浅浅而过的风声,便是她压抑的啜泣,和夜来微微的叹息声。
夜,越来越静,便只余下天上的玉轮高悬,照着这底下一切欲明欲暗难以诉说的心事,旁边一朵微云飘过来,遮住了那乳白的清辉,也遮住了那欲窥探少年心事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