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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站在屋子内,百思不得其解,这丫头,中了什么邪乎了?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任是平常,便是一句一个“宝珠姐姐”不离口,今日倒是半分热络也没有?出门前还好好的,出门回来便这般模样,真是奇怪。
她兀自念叨着,伸手去开那衣裳包袱,将那衣裳里外摸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心中微微放宽,谁知摸到最后,却看那莲蓬衣的衣裳下摆处有些许的湿润,伸手一摸倒还有些水意,翻开一瞧,却是那包袱的布帛浸了水,洇染了衣裳。
不过好在,湿了的地方不多,也不能怪珍珠粗心大意,着实是适才的雨大了些,只是却不能即刻送进上殿中去了,瞅着外面又下着雨,便低叹了一声,将衣裳拿出来,挂在衣架上,预备着干了之后再送进去,忙活完一顿之后,她身上不舒爽,顿觉有些不大舒服,锤了锤腰,坐了下来歇一歇。
低头往外看,却不见珍珠的踪影,心中疑惑不已,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珍珠此刻出了房门,心中却是自得地摆起了架子,心中还道,不能被人瞧出来,免得露了风声,便又拾起自己的扫帚,将那落叶扫成一堆。
上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两个人来,一个兰色出云锦衣长裙,一个软黄蝶纹宫装,正是林半夏和玉嫔郁瑾嫣。
郁瑾嫣抬头望了一望天色,笑道:“姐姐,我该回去了,明日再来寻你。”
林半夏笑着道:“你便是何时来都不打紧。”两人笑着依依惜别,玉嫔不多留,敛了裙摆,带了侍女兰若,打珍珠身边扬长过去。
珍珠站在原地,微微屈膝行了礼,却被林半夏瞧见,侧头向着白芷道:“怎生下着雨还让她扫叶子?”
白芷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珍珠,她平日里只负责着林半夏的衣食起居,便不怎么过问宫中宫女的情况,只知她是凉月宫里的小丫鬟,不在上殿伺候,所以不大清楚,是以纳闷地摇了摇头。
慧心、慧果转头看了一眼,慧果上前行礼道:“回娘娘,这是宫中的小丫头,平日里只是个惫懒的小丫头,今日倒是意外得很。”
林半夏看着珍珠面生,只侧头向着慧果笑道:“平日里惫懒便好生提点,眼下刚下着雨,那般难扫,却是难为她了。
“雨过闲田地,重重落叶红”,这一院子的落叶,却也算是个景致,就让她歇一歇罢了,等天色好些了再清扫不迟。”
慧果矮身应了,林半夏垂头又看了珍珠一眼,面上微微一笑,转身进屋去了,此时的她,却是不知道,便是要因为这个扫落叶的小宫女,自己将要背负怎样深重的苦难,便是她全心交付的一切,便从某一个时刻起,开始逐渐起了缝隙,直到最后裂成了万千碎片,片片伤她至深。
眼看着林半夏进了屋子,白芷跟进去服侍,慧果倒是拾阶而下,向着珍珠而来,珍珠本是低头专注地扫地,却听见步履渐近,抬起头见是慧果,慌忙矮身行了礼。
慧果神色倒是不多和蔼,微微含了些笑意,道:“这下雨天,怎生也不避一避?”
珍珠向来怕慧果,因了她平日里不如慧心一般,不苟言笑的,又曾是御前的人,随着贵嫔娘娘升位分,皇上随口一指派,便下发了过来,自是对她很有些忌惮,平日里惫懒也是要躲着她的。
见她问,自然心中惴惴,却听她语气平和,倒没有问罪的意思,稍稍放下心来,回道:“回慧果姐姐的话,我……见着落叶甚多,走路也不甚方便,想着没有雨,便扫一扫,也省得扰了贵嫔娘娘的眼。”
慧果面上浮起些微笑来,她向来总觉得珍珠这小宫女偷奸耍滑得很,便是做活不好好做,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却总觉得那眼神之中,总是在试探些什么,心下便不大喜欢她。
今日瞧着她这番模样,听了她的这番回话,不由道:“天气不好,贵嫔娘娘恩宠你,便是等到天色好了再扫也不迟,现下扫,却是难为你了。”
珍珠受宠若惊,忙屈膝道:“谢贵嫔娘娘垂怜。”
慧果接着又道:“这一院的落叶尚还有些诗情画意,娘娘瞧着也觉得算个景致,你便回去歇一歇,等天色好了再扫罢!”
珍珠的喜悦提到心口却又缓缓放了下去,嘴角的微笑凝固,原来贵嫔娘娘哪里是垂怜她,是看这落叶之景才说的这番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