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芝回了房中,心中却是微微地起了波澜,眼下叶全已然是查到了凉月宫中去了,只是太后一时没有想明白,才误将玉嫔做了箭靶子,她此刻能够引开些矛头来,可难保日后,再出些什么纰漏,被有心人看见,细细一琢磨,却不见得是好事了。
她心中浮起几分忧虑来,低眉一看,却是看着桌案上,搁着一盅热汤来,那热汤香气氤氲,却是一碗红豆薏米粥并着几个精致的蟹壳黄,那蟹壳黄色泽鲜艳,泛着诱人的香气,吃了却难免有些油腻,一旁的薏米粥倒是稀稠合适,喝了正好解腻。眼下深秋季节,吃着这个却正是适宜。
她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拉开了门,低声唤了人,廊下溜溜跑来一个小太监来,眉眼含笑道:“菡芝姑姑有什么吩咐?”
菡芝道:“这点心谁送来的?”
那小太监探头望了一望,嘻嘻笑道:“回姑姑的话,是后膳房送来的,今日宁安公主殿下来了,做了些别致的让公主尝尝鲜,谁料想公主殿下不曾用膳,便早早走了,太后娘娘又不吃这些,便打发来了这里,给姑姑尝鲜。不止是姑姑,连小的们和蕙心和翠赏、云坠儿姐姐他们几个,也都赏了呢。”
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菡芝“哦”了一声,笑着道:“原是这样。好了,早些回去吧。”
小太监打了个千,行礼退下,道:“姑姑早歇。”菡芝笑着点头承了礼,看着他转身走远,这才转身进了屋子,反手掩上了门。
这蟹壳黄原是江州的名吃,京中达官贵人们尝尝鲜也是有的。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那酥嫩的面团来,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这东西不过是江州常有,任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也会做,她记忆之中,便是夏老夫人爱做这些小菜,她是一个和蔼的老妇人,即使是封为了一品夫人,也时常在家中下厨,为儿子做上些家乡小菜来。
绵香入口,她垂下眼睛,瞧着那缠枝青莲鹅黄胎釉的碟子却是没什么旁的,转头一瞧那轻木的膳盘,手指轻轻在那柄铒上动了一下,抽出了个暗格来,她眼神微微一凛,并指取了出来。
两指宽的寸长纸条,墨迹斑斑,她展开一看,瞧清楚上面的两行小字,却是僵立当场,半晌过后,脸颊上才浮起一抹凄惨的冷笑来,眼神之中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字条,却仿佛要将那字条看出一个洞来,末了,那笑意愈发的扩大,却也只是无声地挂在脸上,愈发显得有几分凄惨诡异。
夏望庭啊夏望庭,我为了你,甘心被困这样久,你的心底却从来没有一丝丝的怜惜吗?还是在你眼中,我早已不足为道,作为一枚棋子,已不必在乎我的感受了么?
那你、那你又为何屡屡要拿这样的旧情谊来拿捏我?你负我这样多,就不怕生生世世都还不起吗?
她凄然笑着,脸上滴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痕来,烛火飘摇,脸上斑驳一片,她伸手将那纸条移向了微微摇曳的火苗上,顷刻间那青蓝色的火焰便舔舐上了那字条,片刻间便化为了灰烬,散落在了桌案上。
菡芝低头望了一望那案上的浮灰,凄惶一笑。这上头写的什么,却是没什么人再能知道了。夏望庭,此生尽负于你,来生必要好好向你讨还!来世,你来爱我,我要将你弃如敝屣,如你此番弃我一般。
烛火餍足了之后,愈发招摇得厉害了,在那雪白的壁上,却似要舞出一段惊天之姿一般了,又似化身为了张牙舞爪的恶魔,将这面前身后的一切吞噬殆尽。
太医院内,楚茗烟拿了医书挡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睛却从那书本的上方攀延出去,望向了那青衫磊落,淡坐的男子,眨巴地看了一会儿,却又缩回了脑袋,躲在那书本下头,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兴冲冲地从凉月宫回来,急切地想要把话同他说清楚,说她此生此世都要同他在一起,再也不同他闹别扭,再也不同他胡乱地使小性子,再也不说那般负气的话了。谁料回到太医院之时,却不见他的踪影,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却听同僚说,他去婉妃娘娘宫中例诊了。
楚茗烟不由得垂头丧气,却因是例诊,不能胡乱地跑去寻他,这可是皇宫大内,只得坐在板凳上等他回来,一时便是连医书也瞧不进去,只晓得发呆了。
却不知道过了多时,她早已发呆得魂游天外,听见身旁人的一声唤“柳医正”却像是听见了天籁之音一般,惊喜地回过头去瞧,却见柳逸尘一身青袍缓步向屋中走来,听见人打招呼,也不过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多么热络。
瞧着他淡然的脸庞,楚茗烟莫名地觉得气虚了不少,适才满满的信心,此刻倒泄去了一大半,一时有些心中惴惴,瞧着他朝着自个的方向越来越近,莫名地慌乱了起来。
那青色衣摆越来越近,眼看着要从她眼皮子底下飘然而过,她却登然站了起来,将柳逸尘骇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