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漫漫的话刚刚落地,玉嫔便有些急赤白脸的,这女人竟然这般搬弄口舌,将黑的说成白的,一时有些冲动,便要冒头出声去理论,被林半夏拽紧了衣袖,抬头去看,却见林半夏眼中暗含警告神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恨恨地憋了一股气,垂头不说话。
太后皱眉思量片刻,没有吱声,便是思虑这几分,心中便了解得通透的,无非就是苏漫漫眼看着林贵嫔不顺眼,故意找茬想使一使威风,驳斥她几分,玉嫔却是个憋不住的,冒头便撞在了枪口上,自然被苏贵妃拿来开刀。
这一来一去,也不过就是女人间的那丁点儿子事情?这虽然说得各有道理,却是也都不占理,本是训诫宫规的要紧正事,却被她们拿来做了争风吃醋的由头,想到此处,太后的气恼便从胸腔里涌上头来,斥道:“胡闹!”
她一声既出,众人纷纷行礼下拜,口中称道:“太后娘娘息怒。”
“训诫宫规这样要紧的事情,却被这一丁点的小事,被你们抛诸脑后,你们眼中心中还有没有哀家,还有没有皇上?身为天子之妇,整日纠缠于口舌之上,却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女论》之中,贤良淑德,你们却是统统都忘了!”太后勃然大怒,厉声斥道。
众人纷纷俯首认罪,连带着苏漫漫也不例外,纷纷山呼太后息怒,告罪不已。
瞧着眼皮子底下这乌泱泱一片,却是没有一个省心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苏贵妃身为后宫之首,不知体恤,无以为表率;林贵嫔掺和其中,不事灭其小,反助其大;玉嫔言语无状,粗鲁莽撞,无妇人之德;这起争执之人,每人罚俸三月,并着十篇《女论》、十篇《妇戒》抄完送到承寿宫来。六宫事务暂由婉妃协理,萍充容协助,待罚论待毕,再行商榷!”
说罢,遽然起身,菡芝急忙跟在身侧,扶上她的臂膀,才一同出了玉清宫。
待太后走了,这训诫宫规也是训诫不成了,只得四下散了,苏漫漫气恼不已地盯着相依相扶走出玉清宫的林贵嫔和玉嫔,眼睛里却似要滴出血来,心头冒火,几乎要咬碎了银牙。
百合见状,急忙走上前来,担忧地道:“娘娘……”
苏漫漫一把甩开她的搀扶,冷声道:“滚开!”百合吃力不及,却不知苏漫漫心中窝火,连带着力气也增了上来,竟然不防被她摔了个趔趄,一不小心,竟然撞上了桌角,磕得腰部尖锐地疼,眼泪几欲泛出来。
她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却急忙咬住下唇,不敢再发出声音来,苏漫漫向来不喜听到宫女们的异声,眼下她正在气头上,若是她向自己发了怒,那怒火自然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玫瑰站在一旁,见着百合受冷落,心中一动本想上去搀扶,足下一顿,却想起她昔日的冷脸来,顿时收住了脚步,心中有些心疼还有些得意,让你受宠受惯了,一时吃些冷落可是活该了些。
心下这样一想,自己上前了几步,低声道:“娘娘息怒,奴婢再去打探些凉月宫的情形,好让娘娘捉住了她的错处,狠狠整治她一番,也好出了娘娘的这口恶气!”
苏漫漫心中扭曲不已,愤恨已然将理智淹没,自然是听她的话格外顺耳,一时精神振奋了几分,抬起头来,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却是泛出了冷艳的笑来,道:“好,不枉本宫疼你一场,莫要将事情做得留了痕迹。”
玫瑰见得了她欢心,心中雀跃不已,面上却兀自自持着,露出笑来,矮身福道:“奴婢遵命,娘娘自等着就是。”
苏漫漫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命她去了,玫瑰行礼谢了恩,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临走之前,却望了百合一眼,很是得意和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施施然出去了。
百合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站在苏漫漫身后,瞧着玫瑰的形容,酸涩和难过顿时浮上心头,心中凉意一片。
苏漫漫发了怒气,这下便有些缓过神来,低声道:“百合。”
百合蓦然一愣,慌忙上前,道:“娘娘。”苏漫漫侧头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来,道:“刚才撞得可疼了?”
百合心中说不出来却是个什么滋味,若是以前,倒定然是感念的心中一片温热,可眼下却是怎么听也觉不出苏漫漫的半分好意了,低声答道:“谢娘娘垂怜,奴婢不妨事。”
苏漫漫低声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本宫适才、适才有些生气,虽然疼在你身上,却更是疼在本宫心里。”
百合不敢言它,道:“奴婢的命都是娘娘的,若是娘娘能撒些气出来,别气坏了身子,便是奴婢的福分。”
苏漫漫闻言,微微展颜露了个笑出来,伸手拉过她的手掌,叹道:“在这宫里,本宫也就只信你几分罢了,本宫将你看得多重,你自是知道的。”
百合心中微微一动,却是忍不住地软了几分,道:“奴婢知道,奴婢此生便只追随在娘娘身侧,为娘娘肝脑涂地也是愿意。”
苏漫漫浮起一个宽慰的笑来,拉着她的手,与她絮絮说了会儿话,这才转身进内殿去了,这罚么,自然是要领的。
却见这边,林半夏和玉嫔一同出了玉清宫,因了玉嫔的倾华殿离得近,便就近进去了。一进了主殿,林半夏急忙张罗着慧心和兰若快去取冰块来,兰若自玉嫔从玉清宫中出来,便是吓呆了,她年纪小,又是随着玉嫔从北凉之地入宫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有些茫然,瞧着玉嫔的模样,吓得直欲快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