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怕是真的快要大乱了。”
说到此处,适才还在高谈阔论的几名大汉瞬间沉默了下来,几人俱是叹了一口气,无言的端起了酒杯,似在为这场民间疾苦默哀。
那边的青衣公子终于吃完了碗中的面条,他向酒肆的老板买了一大袋的馒头,慢慢的将一个剑匣背在了背上,这才拧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包袱走出了酒肆。
几名大汉目送着他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突然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挠了挠头道:“几日前,那白公子在城内施粥的时候,我曾远远的看了一眼,那白公子好像也是拿了这样一个包袱,莫非刚才那个……”
说罢,他急忙起身,追至了门口,屋外白雪茫茫,那青衣公子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直到走到一荒无人烟处,那青衣公子方才停了下来,风雪很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风雪太大了的缘故,他的小脸有些发红,只见他顺手将自己手中的包扔在了地上,就近找了一个树桩,上去狠狠的踹了两脚,一边踹一边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萧藏枫,我让你坏我名声,我让你坏我名声。”
原来这青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离开藏枫山庄后无处可去,一路漫无目的游荡到此处的凌汐池。
回想着刚才那群大汉的话,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练了一身的淫邪之术,什么日日要与她欢好,这可真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她堂堂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竟然被萧藏枫这王八蛋累得声名不堪到了如此地步,她简直恨不得将这厮杀之而后快。
那萧老爷怎么不干脆打死他。
凛冽的冷风刮在了她的脸上,她连忙后知后觉的用一块麻布将脸蒙上,气呼呼的坐在大雪里,过了好一会儿,心中的怒火才慢慢平复一些,抬眸看着那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突然又落寞寂寥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可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自那日她离开烈阳城后,已在江湖上游荡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来她走走停停,像是江河湖海里的浮萍,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虽然往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她心中却无半分轻松,总似压着一根刺,虽说她借萧老爷的手假死,从某些程度上避免了一些危险,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的江湖于她而言,每走一步都困难重重,若是有一天的她的身份暴露,她该如何应对,这个天下,她真的有这个能力独自去闯荡吗?
她有些迷茫,更有些颓然,感觉命运实在不公,平日里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富有爱心的大好青年,虽说没有善良到悲天悯人的程度,但也不至于大奸大恶,逢年过节的也会去给佛祖拜拜,怎么就感觉这天底下的倒霉事儿都被她一个人占完了呢?
离开了藏枫山庄,也就相当于她自己放弃了最后一个庇护之所,可眼下境况来看,也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于是她按照着萧老爷给她的地图,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一路前行,却不想误打误撞的来到了淮岐,还遇上了这场百年难遇的大雪灾。
原本施粥赠衣的这些义举并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她也不想多管闲事惹来是非,可当她看到路边无数冻死饿死的百姓之后,打定主意要眼冷心冷的她,心中那被强行筑起来的坚硬外壳瞬间裂开了。
直到她在淮岐城,被一个扑出来的小姑娘抱着腿,哭喊着求她施舍一点吃的的时候,她一时心软,递给了那小姑娘一个馒头外加一锭银子,霎时间,从街角处冲出来了无数饥民将她团团围住,跪着向她使劲磕起头来,求她行行好,给一口吃的,那一声声重重的磕头声,哭声喊声瞬间将那层外壳粉碎得无影无踪。
她无法视若无睹,转身走进了一家馒头店,将里面的馒头全部买了下来,分给那些人。
看着那些饥民狼吞虎咽毫无尊严的模样,她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萧老爷对她还算大方,给她的银票不少,她在那些饥民之间选了两个还算身强力壮的人,找了一家钱庄,将银票兑了银子,便让他们带着自己去买粮食。
她一连在淮岐城赠了几天的粥,灾民太多,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没过几天,便听说泷日国派下来赈灾的官员快要来了,于是便在银钱快要花完的时候准备离开淮岐城。
好在她还留了个心眼儿,给自己预留了一些碎银,那些银子,省着点花,也够她一年吃穿不愁了,至于一年以后,她还活没活着都是个问题,她暂时还没想到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