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病房里,病房里并排躺着四五十人,他们已经是三度病人了,有一大半的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死气,气息微弱到好似随时都会停止。
一个年幼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娘,我要娘……”
凌汐池循声望去,是一个大约十来岁的男孩子,他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屋顶上方,眸子里一片空洞,手脚不停的抽搐着,口中还在不停的叫着娘。
凌汐池端着药碗走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半抱在怀中,柔声道:“来,喝药,等你的病好了你娘就会来看你了。”
小男孩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药,转过头看着她,虚弱的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凌汐池笑道:“我是来给你治病的,快喝药吧,喝了药你的病就会好了,就能见到你娘了。”
一听到他的娘,小男孩的眼中瞬间有了一丝光彩,乖乖的喝着药,又问道:“姐姐,我真的还能见到我娘吗?”
凌汐池点了点头,柔声道:“会的。”
小男孩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药汁荡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裳,她连忙将碗放在了一旁,安慰他道:“放心,你不会死的。”
她的手托着他的背,悄悄的将一缕真气灌入了他的体内。
一阵寒风透窗而入,轻轻的扬起了她的面纱,露出了面纱下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小男孩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视线转变成了惊疑,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见过你?”
凌汐池愣了一下,说道:“你在哪里见过我?”
小男孩的眼神迷蒙了起来,喃喃道:“就在家后面的山林里……月神……你好像月神……”
凌汐池急忙问道:“什么月神?”
“画里的月神……那天她……她还给了我这个……”
小男孩此刻看上去已有些神智不清,眼睛也是将闭未闭,他艰难的将手伸进了衣襟里,摸了半晌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将手在她眼前摊了开来。
一粒黑色的种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凌汐池接过了种子,拿在眼前看了看,问道:“这是月神给你的?”
小男孩点了点头,喃喃道:“月神姐姐,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他的眼睛渐渐的闭了下去,凌汐池的心一沉,连忙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人还活着,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她又起身去看了看其它的病人,才拿着那颗种子走出了门。
她去找了缥无和几位大夫,将那男孩的事给他们说了说,几人看过种子后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植物的种子,缥无提议道,要不种下试试看能长出什么来。
至于那小男孩的话,所有人只当成了一场小孩子病糊涂了后说的话。
凌汐池找了个花盆将种子埋进了土里,一忙起来便将此事搁置在脑后没有管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所见到的生离死别比她以往所见过的加起来还要多,不断的有人死去,不断有新的病人被送进来,可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束手无策,凌汐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到生命是那样的脆弱,同样也是那样的可贵。
每当看着一个个病人满含着对生的希望进来,又转为无助的绝望,看着那一张张被病痛折磨的脸,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在了一起,可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药庐里的哭喊声渐渐少了起来,却转变成了一种比痛哭还要让人窒息的无望和沉默。
暗夜,冷风阵阵,星月动荡。
皎洁的月亮依旧用它慈爱的眼神看着人间,星星依旧调皮的眨着眼睛,时不时的躲进云层里捉着迷藏。
凌汐池仰望着那一轮朗月,果然啊,不管人间经历多少的悲欢离合,不管人间发生多少悲剧,星月始终不变,可这一次却没有月神来拯救这里了。
一道人影从药庐里面走了出来,径直的朝镇外走去,凌汐池将手中的一盅汤捧了捧,觉得温度合适了,连忙跟了上去。
万籁无声。
那个人影走到了镇外的一个小山丘处停了下来,他坐在山坡上,随手摘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凄凉的草笛声呜呜咽咽的响了起来,在夜风中缥缈回荡,让这本就寒凉的冬夜更加的凄寒彻骨。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勉强换上了一副笑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缥无,在这里吹风啊!”
缥无回过头看到是她,问道:“你跑哪里去了?”
凌汐池笑了笑,把手中的那盅汤递给他,说道:“快过年了,今天镇上组织人把没有染病的牲畜家禽都杀了,我去帮他们的忙,看着他们做腌肉,镇上的人告诉我,他们做的腌肉可好吃了,他们要多做一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过年,我告诉他们,一定可以的,还顺便向他们要了一副猪脑,给你炖了这锅汤。”
缥无苦笑了一声:“他们还有心思做腌肉?”
凌汐池说道:“不管明日如何,今日总要好好的活。”
缥无的脸色一黯,笑得有些勉强,接过汤问道:“你炖的是什么汤?”
凌汐池撑着下巴笑道:“你最近用脑过度,肝火炽盛,很容易头晕脑胀,注意力不集中的,所以我这个大厨特意给你煲了一锅菊花天麻猪脑汤,你们大夫不是有句话叫做以形补形吗,喝了这碗汤,可以让你变得更聪明一些。”
缥无怔怔的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在星光下泛着奇异的色彩。
凌汐池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擦了擦脸,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怎么那种眼神?”
缥无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埋头喝了一口汤,汤炖得火候刚刚好,浓厚的菊花芳香和肉香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清甜而不腻,他边喝边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比宫里的御厨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