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意气风发闯荡江湖的模样,再看看现在这软弱可欺的自己,鼻子忍不住就酸了,正当她思绪乱做一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她扭头看去,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身后,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睛散发着一种极为不寻常的光。
莫名的恐惧袭来,凌汐池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便跑,没跑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男人拎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她毫无形象的惨叫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捏着拳头对着那个男人又打又踢,可以她现在的力道,打人根本不疼,乒乒乓乓几十下后,非但没给人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将她自己的手给打疼了,尤其是那一声声凄厉的嘶吼更将男人的心中惹得烦躁不堪。
他几乎是毫不留情的将她扔在了床上,床是用坚硬的木板搭起来的,也没有什么被褥床单,只简单的铺了一层干草,上面随意的搭了几块各种野兽的皮,硬度可见一斑,凌汐池落在床上,摔得全身骨头都在疼。
那个男人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凌汐池颤抖着,撑着身子往后挪,随手抓了一张狐狸皮捏在手里,拿出了握剑的气势,咬着牙看着他:“你……你……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要是敢碰我,他日我夫君知道了,定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语气没有半点硬气,根本不足以威胁人,因为她心里知道,如果这个男人今夜要对她做点什么,她阻止不了。
眼看着那男人朝前走了一步,她闭上眼睛尖叫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抓着什么就朝那男人扔去,一边扔一边哭,杂草兽皮落得满屋子都是,正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一张老虎皮从天而降,罩在了她的头上,紧接着,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男人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凌汐池将虎皮从头上拉了下来,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惊魂未定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手上虎皮,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劫后余生的喜悦伴随着辛酸交织在一起,又觉得自己有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男人应该是怕她在外面冷着了,特地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住,她误会了人家不说,还差点将人家唯一的床给掀了。
她拥着虎皮缩在床角,老实说,这里没比外面暖和多少,好在能遮风挡雨,床是硬邦邦的,虽然铺了干草和兽皮,但还是冷,这样的床在夏日里还算凉爽,可在这样的冬夜里着实称得上苦寒,不过比起她醒来时躺着的那张寒玉床,那就好太多了。
屋内基本没什么陈设,就用了几个树桩做桌子凳子,桌子上还有几个小杯子,材质粗糙,造型也丑,应该就是在山上就地取材用红泥自己烧的,就这样了,还要做杯子,看来这人在上山之前,也是一个讲究人。
因为害怕,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捱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终于抵挡不住睡意,拥着身上的虎皮睡了过去。
第二日,当她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那男人也没来打扰她,凌汐池看着一团凌乱的屋子,心中更不好意思,急忙跳下床收拾起来,把床重新铺好了之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男人正坐在小溪旁烧水,一旁的罐子里煮着的还是昨日没做完的鹿肉,凌汐池撸起袖子打算做一餐好吃给他,当是补偿他,也可以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尴尬。
可她围着木屋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厨房,锅碗瓢盆灶台啥的一概没有,只在一个小木罐里找到了一些盐,也不知道在这山上,他是怎么找到盐的。
半晌后,她接受了那条小溪旁就是男人的厨房这个现实,于是她垂头丧气的走到了男人身边坐下,别人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更惨,这叫英雄无用武之地。
她开始支支吾吾的道歉。
“昨晚……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我本来想给你弄点吃的,可是没有厨房,也没有米。”
男人依旧一句话不说,递了碗和筷子给她,邀请她一起用餐,吃完饭后,男人便出去了。
她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人家,男人去打猎,她要跟着去,男人去拾柴火,她也要跟着去,他劈柴,她就在一旁到处找野菜,反正就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跟人套近乎。
几日后,男人默认了她跟着他,也开始跟她交流,她这才知道男人不跟她说话,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在他的比划中,她猜出了一个大概,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好在家境殷实,父母也很疼爱他,并且请了名师教导他,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家中突遭横祸,父母受奸人所害,全家更是惨死于一个恶霸之手。
他侥幸活了下来,后来他潜入仇人的府邸想要为父母报仇,可惜他学艺不精,当场被人抓住,恶霸为了折磨他,每日都要在他身上划一刀,他身上的伤痕就是这么来的,后来,他找着了机会逃了出来,放火烧了恶霸的家,可是恶霸的势力太过强大,他为了躲避追杀只好躲进了山里。
那一日,他出去砍柴,恰好见到了挂在树上的她,见她还有一口气,便将她带了回来。
见她伤得太重,他也没办法救她,好在他在那个岩洞里发现了那张寒玉床,他曾在习武时听师父说过,这世上有种寒玉可以疗伤,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他将她安置在了那里,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凌汐池问他自己睡了多久,男人摇了摇头,日子太久了,他已经不记得了,四五年总是有的吧。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连救她的人也懒得去记了。
得知了这个答案后,她坐在夕阳下,盯着远方的青山看了很久,心里空空落落,全是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有期待,有害怕,更加有不安。
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她看起来无比安静,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永恒的静寂中。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远处的青山依旧,跟四五年前没什么区别。
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沧海茫茫,南山峨峨。
水流了吗?好似未曾流;月落了吗?好似未曾落。
可回头看,水已经不是当初的水,而月亮照着的也不是当初的人了,所有人都在前进,只有她是停滞的,那么,当初的那个人还在等着她回去吗?还有多少人记得她?
这么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她现在出去,有什么意义呢?
本就打算一死的她早已把一切都斩断,如今这天下,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她又能去哪里?
这个天下,这个江湖,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