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 暑气还未完全退去, 天气依旧燥热得让人心烦, 大河村的那条河里, 每天都扑腾着数不清的光屁股小孩。
玩水一时爽, 回家之后,哪怕收拾的再干净, 当娘的拿指甲在大腿上一划, 明晃晃一道白印子, 什么话都不用多说, 拎过来就一顿好揍。
“让你下河,让你玩水, 你看看隔壁家的狗蛋, 整天待家里学习,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进城里去当城里人。到时候人家吃肉你吃糠, 你可别回来跟你娘老子哭, 咱可是一样样供你读书。”当娘的越说越气, 反手又在自家皮孩子屁股上抽两巴掌。
孩子被揍得放声嚎哭,泪眼朦胧间看见自家亲爹回来了,连忙向他求救,话还没说出口, 他爹已经大步走过来:“这混小子是不是又去玩水了?你歇歇,我来。”
孩子:“......呜呜呜哇哇哇!”
女子单打变成男女混合双打,打完之后, 孩子捂着屁股去看书了,留下刚对他下过毒手的父母在屋里说小话。
“咱家满仓真是不成,老师都说他聪明,咋就是定不下心。”当妈的满腹惆怅,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儿子后头看着他学习。
“混小子,就是揍少了。”男人性格粗豪,想的就是不听话就揍,多打几顿就老实了。
“还是女娃好,自己学的进去,哪用咱费劲。”女人叹口气,竟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要知道,原先为了生下这个儿子,她可费了不少力,前头还有三个女儿,除了正在议亲的小女儿,其他两个都嫁出去了。
“说这个干啥。”男人拧眉,显然不太想听这个话题。
“咋不能说了?”女人却火气上来了,“当初咱家三妮儿学习成绩可不差,还拿过学校的奖,要不是你娘说女娃上学没用,见天的找事,让咱三妮干活,害的她考试前病了一场,咱三妮能考不上初中吗?”
“你这话说的,那是咱娘,让娃干点儿活咋了,说得好像娘是故意害三妮生病一样。”男人瞪自己媳妇一眼,心里却有点虚。
当初的事说不清,孩子那段时间确实被支使的厉害,好几次作业写不完抹着泪去学校。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头也难受,但那是他娘,他能说啥。
女人却被往事勾起心里的怨,眼圈一红就要落泪:“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她自己也是女人,干啥这样磋磨自己的亲孙女,咱三妮要是出息了,能不孝顺她吗?”
女人说着忍不住呜咽起来:“你不晓得,前个村长家里头摆酒,我带娃过去,说是给重孙办满月,实际上不就是给他们二房的春燕庆升学吗?咱三妮当初跟春燕是同学,成绩比她还好,现在人家姑娘去读大学,咱家娃留在村里说亲嫁人,你说她心里能不苦嘛?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头都难受。”
男人眉头锁的更紧,他媳妇说的都是实话,他没啥可反驳的,可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他闺女读完小学就回来务农,现在都十八了,可不就是要说亲的年纪,就算后悔了,也不能再送她回去读书吧。
男人埋着头不说话,女人看了更气,捂着脸哭起来:“我可怜的闺女啊,都是当娘的没用......”
男人一声声叹气,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低沉到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就在这时,房门突然猛地被人推开。
女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婆婆听见自己哭了,要过来吵骂,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的泪,却听见一声激动的叫喊:“娘,我有事跟你说!”
女人一抬头,却见是自家闺女,连忙把她拉到身前:“死丫头,吓我一跳,你要说啥?”
三妮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父亲,有些犹豫,这话她想先跟她娘说,怕她爹听了不高兴。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而且最后总要让她爹知道的,三妮咬咬牙,大声道:“爹,娘,我不议亲了,我要去城里打工。”
“你说啥?”三妮娘觉得自己听错了,三妮爹也惊讶地抬起头。
三妮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娘扬手在她身上拍了两下,恨声道:“你瞎说啥,打工,打啥工,去城里你住哪吃啥?回头让拐子给你拐去,我看你咋办?!”
三妮连忙按住她娘的胳膊,好声好气道:“娘,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我今天跟春燕去荷花姐家,春燕不是考上了首都的学校嘛,她就想去问问荷花姐首都的学校啥样的。”
三妮的话里含着几分艳羡,她的爹娘也听得入神,首都的学校,他们也没见过呢。
“我......我也跟着去了,就想听听外头的事儿。”三妮继续道:“荷花姐说,她的学校有咱大半个村子那么大,就这还不算特别好的学校。好学校是山子,是小许老师,是许校长考中的那样的,听说比咱村子还要大几倍呢。”
“我的天,那么大的学校,得盖多少教室啊!”三妮娘没啥见识,能想到的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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