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静谧了。
他们同时站住了。
他们之间相距三尺远。
衡子轩伸出了手。
沈远也跟着伸出了手。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握得很紧,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
沈远说,我刚才杀了一个人。
衡子轩说,我知道,是罗刹飞嘛。
沈远摇了摇头,说我说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衡子轩问,你为什么要杀人,杀人会让你感到快乐吗。
沈远苦笑了起来,又摇了摇头,说不快乐,一点儿也不快乐。
衡子轩问,那你为什么要杀人。
沈远说,因为我想喝酒。
衡子轩的眼睛眯了起来,问道,你杀的是谁。
沈远说,是一家粮食店的老板。
衡子轩愣住了。
沈远笑道,本来想喝你酿的酒,可这粮食店的老板却不给你粮食,他真是该死。
衡子轩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用麦子酿酒。
他记得,自己要用麦子酿酒的事情,对谁都没有说过,更没有自言自语地说出来过,如果要说是做梦时讲呓语时说出来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到底沈远是怎么会知道的,这个答案,恐怕只有沈远自己能回答他了。
沈远说,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要一袋子麦子,不是用来种的,不是用来磨面的,也不是用来卖钱的,你只是用来酿酒的。
衡子轩笑了,慢慢地笑了,他不得不承认,沈远是懂他的。
他说,其实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沈远说,可是,我杀了罗刹飞。
衡子轩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杀他,一定有杀他的理由。
沈远摇摇头,说不,我杀死他没有任何理由,如果非要扯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想杀死他,我看他不顺眼。
衡子轩又沉默了。
过了良久,他问,你看我顺眼吗。
沈远皱起了眉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衡子轩说,其实我并没有练到三花聚顶第九重。
沈远呆住了,然后脸上慢慢现出了失望之色。
他说,为什么龙在天说你练成了三花聚顶第九重。
衡子轩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的。
沈远走了。
因为他猜到了。
衡子轩把罗刹飞当成了朋友看,龙在天也是。
他们俩联合起来撒谎,就是为了让罗刹飞安心的死去。
谁也不想到临死了,却发现自己的仇没人给报,或者有人报,却报不了。
死,是人最终的去向,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死得不瞑目。
沈远不知道衡子轩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看,反正自己走了,衡子轩并没有追上来。但说实话,沈远并不太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到底是谁练成了三花聚顶第九重,他要挑战三花聚顶第九重。
原来衡子轩并没有练成三花聚顶第九重,这让沈远感到很失望,他甚至懒得杀死衡子轩了,觉得他不配让自己出手。
沈远走后,衡子轩一个人在竹林里呆了很久。
他来到了烧饼摊上。
龙在天问他,杀死沈远了吗。
衡子轩说没有。
龙在天打量着他,说你好像并没有受伤啊。
衡子轩呵呵笑了,突然不笑了,说你好像很希望我受伤啊。
龙在天将一个烧饼从炉膛里拖出来,用手捏住,递给了衡子轩。
衡子轩没有接过烧饼,而是用手背把烧饼给打落了。
他说,我不稀得吃的烧饼。
龙在天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我只是好奇你跟沈远到底有没有打起来,毕竟你身上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衡子轩说,我们没有打起来。
龙在天捡起地上的烧饼,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土尘,又递给了衡子轩。
这次衡子轩接住了,一口一口地咬着烧饼。
龙在天问,你为什么没有跟他打起来。
衡子轩嚼着烧饼,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幸亏当时他说了一件事情,及时断了我要跟他打的念头,否则我就已经死了。
龙在天问,是什么事情。
衡子轩唉叹一声,说道,他打死了粮食店的老板。
龙在天目光一凛,不再说话了,站起来,走到案板前,揉面去了。
他揉的面,就是死去的粮食店老板卖给他的,因为这镇上只有一家粮食店。
衡子轩做得对,幸亏他没有跟沈远打,否则他就是在找死。
过了良久。
衡子轩盯着龙在天的背影,问道,到底,这粮食店的老板有多厉害。
龙在天狠狠地揉着面团,头也不回地回答了他。
原来粮食店的老板已经修炼到三花聚顶第八重了。
衡子轩又问道,那罗刹飞是不是三花聚顶第七重。
龙在天没有再出声,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