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律很快就察觉到了简云台情绪不对劲,偏眸时抿唇看着后者。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简云台压下心中的焦虑感,故作无事的笑了笑。他转眸看向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否能接受善意的谎言】
【是/否】
【否】
微生律不接受。
确实,之前每一次的副本都彰显着,微生律其实不太能接受善意的谎言。简云台每一次都是想出副本、想让微生律活着,以及想让队友活着……诸如此类,撒了不少谎。
之前还都可以说是迫于无奈,顺应大局。唯有这一次,他却是单单因为自己的私心撒谎,没有任何的外力胁迫。
于是负罪感变得更严重。
可他还是不敢说,总担心说出来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会发生质的改变。想到这里,简云台再一次看向微生律。
微生律的眉眼长得很好看,唇角微微勾起来时,更是一派从容矜贵,像是神坛之上提着青灯的白发仙人一般。简云台近距离直面这张脸,视野仿佛都受到了洗礼。
他暗暗捧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靠,撒出这么大的一个缺德的谎,还真是每时每分每秒都痛苦并快乐着,最要命的事情是,他感觉心底的快乐竟然还占了上风。
简云台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不不!
这是什么鬼话?!
简云台顿感心虚,连忙转过头盯死桌面,说什么也不敢再看微生律。
这时候,问卷已经到了曹妍妍的手上,她从上看到下,眼前又是一黑。等陈伯平接完茶水回来的时候,这份问卷已经在士兵们手上轮流转了一圈了,大家伙的匪夷所思都直直写到了脸上,一个赛一个的茫然。
陈伯平拿到问卷,“嘶”了一声之后,足足安静了一分钟。
“这是你自己填的?”他问微生律。
简云台乖宝宝状骄傲举手:“我填的!”
陈伯平:“…………”
简云台迟疑放下了手,疑惑问:“有哪道题不对吗?”
曹妍妍嘴角抽搐:“……”你清醒一点哇!还问哪道题不对,明明全都不对啊。
陈伯平看着问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心存侥幸问:“你是乱填的吗?”
简云台更疑惑:“怎么可能乱填,我认真写的啊。”说完,他看向微生律,寻求人证的支持般问:“我刚刚有乱填?”
微生律含笑摇头:“没有。”
“这不就行了。”简云台摊手冲陈伯平看去,脸上的表情很明显——连他本人都说没有问题了,你在这里质疑个什么。
陈伯平把问卷摆到微生律面前,痛心疾首在问卷上指指点点,“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答案都合理吗。”
微生律垂眸看向问卷,视线在那道“你的朋友通常会怎么形容你”问题上诡异地顿了一下,又在“贴心的”答案上面凝了几秒钟。
他含笑抬头,说:“合理。”
陈伯平:“…………”
简云台再次摊手,“看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陈伯平都给搞懵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儿得罪了微生律,促使微生律唯独对自己冷漠寡言,但对其他人又是温柔贴心二十四孝好男人。
曹妍妍捧着仪表盘,心里的小人儿捶胸顿足——以她这十几年来对微生律的了解,这个家伙肯定也发现了问卷通篇不合理!
偏偏简云台说“合理”,于是微生律也就极尽宠溺、夫唱夫随。
到最后,只有他们俩个人没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其他人都是内心刷屏狂草。
问卷的事情就此揭过。
陈伯平回到讲台上喝了一口茶,余光瞥到问卷,一个头两个大。他索性不再看问卷,想点能让自己快乐起来的事情。
哈哈!连问卷这种私人的东西,微生律都交给简云台写了,简云台竟然也肯帮着写,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兄弟俩进展飞速哇!
想起远在天堂的简瑞芝,陈伯平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如果老同事还活着的话,此时应当也会为了这般兄友弟恭的景象而高兴吧?很可能还会感激自己的推动。
陈伯平颇为自得点了点头,到底是亲兄弟,血缘这个东西就是玄妙。
后面是常规的理论课,微生律端正听课,简云台则是在一旁闲不住,时而拿过他手中的钢笔拆开玩,时而又拿过他手中的文件哗啦啦翻看,严重干扰了课堂纪律。
若是放到高中课堂,那定是调皮捣蛋那一批坏学生,会被老师撵出教室的那种。
陈伯平忍无可忍,但看到微生律本人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心情很好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般寡淡冷脸之相。
他就没有多说什么,算了算了,微生律难得这般心情好,他还是装看不见吧。
“……在情绪这门学问上,有一个词语叫做‘gaslighti
g’,即‘情绪操控’。你也许会遇到这样的一种人,在与他对峙之时,他通常会甩出一系列夸大不实的言论,以此拉拢旁人一起指控你。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做?”
陈伯平点名简云台。
想起简云台叛逃时的那股子狠劲儿,他有些不放心补充说:“前提是不能杀死他。”
简云台正在翻看文件,闻言抬头说:“当然是反驳他啊,我又不是没长嘴。”
“那你就落入下风了。”
陈伯平摇了摇头,说:“gaslighti
g的难点,就在这里。他甩出的是夸大不实言论,打个比方吧,也许你只是吃了一道菜,他会向旁人说你吃了人肉,你反驳说你没有吃人肉,解释了很多还耗费了很多的精力。等你好不容易解释完了,他会说什么?他不跟你说吃人肉的事情了,他说你今天喝的酒也是人血,你愈发感到荒唐又可笑,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指控,你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走,再一次为了自己辩解。并且因此情绪起伏,暴怒失控,说了很多会让人抓住马脚的话。”
简云台缓缓皱眉,坐直了身体。
陈伯平继续说:“在你暴怒并且身心俱疲想对他动手时,他就立即伪装成受害者,拉着其他不明真相的人一起讨伐你——看吧,他之前就是这样吃我的肉、欺负我的。这个时候的你,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情辩解了。”
顿了顿,他说:“你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牵引着,入了他的套。”
简云台后颈发凉,眉头皱得更紧。
陈伯平转眼看向微生律,问:“你会怎么做?”
微生律偏眸想了想,说:“我不会在意他的指控,也不会在意旁人的想法。”
陈伯平说:“如果你口中的这个‘旁人’,是你很在意的人呢?”教室里就这么几个人,陈伯平随口举了个例子,“如果是简云台呢?”
“……”微生律紧紧抿唇,陷入沉默。
曹妍妍在一旁阵阵窒息。
有一说一,陈伯平举的例子实在是戳人软肋,无意间竟然直接偷了我方的水晶。
简云台有些担心看了一眼微生律,皱眉冲陈伯平说:“这和今天的课程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
陈伯平叹了口气,说:“联盟之前就是这么对付神龛的,我们一直在跟着它的思路走,疲惫地为了自己辩解,却忘了利用舆论进行反击。慢慢地落了下风。你猜猜看,这种利用gaslighti
g打舆论战的行为,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简云台想了想,说:“一政统,陈抚?”
陈伯平赞赏地看了简云台一眼,点头说:“他这个人——”顿了顿,陈伯平也不知道该如何点评,只能摇头说:“在我方的话,那就是致胜的法宝。但要是在敌方的话,那就是我方的巨大劫难。”
“好在这次押送黑客白的行动,陈抚并没有参与。主领队是沃霞玲。”
简云台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眉头紧皱问:“那我应该怎么破这个困局?”
陈伯平说:“如果你是被指控的人,你应该反过来指控对方的不端行径,打断他的思路。如果你是那个‘旁人’,而被指控的人是你的朋友,那你就应该强调你的信任。当然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杀了他——前提是你能尽快一击必杀,不要给他洗脑的时间。”
后面的半小时课程里,简云台一直在想gaslighti
g的破局法,没有再乱动着玩笔。
一直到课程结束,简云台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个天大的事儿没做——坦白。
陈伯平已经在收拾课件,往外走了。
简云台和微生律都坐在原位,没动。
陈伯平走到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探头问:“还不走?他下午还有别的课。”
简云台高声回:“马上来!”
说罢,他转头看向微生律,抿唇时脸色微微发白。微生律像是早就发现他有心事,也没有催促,只是目光温和看着他,静默地耐心等待着。
被这双漂亮的浅色瞳孔注视着,简云台甚至能从微生律的眸底,依稀看见自己的模糊倒影,这倒影仿佛也随之变得温柔了起来——越美好,就越不想打破。
简云台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曹妍妍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啊?”赶紧的啊,她还急着下班去喝酒呢。
“我……”简云台话都到了嘴边,紧张之下愣是紧急拐弯说:“我明天要出任务!”
微生律目光一凝,似是愣住。
简云台解释说:“我这次来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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