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微僵,不自在地抬起手臂遮脸,偏过头,躲开明娆打量的目光。
这伤是前些日子在眀府门外,与明妘见面时,被明卓锡给打的。
明娆见他不想说,便转身继续随着店小二往楼上走。
王骏阳赶忙追了上去。
“明娆,那件事真的不怨我,是我父母……”
明娆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走。
醉香阁宾客很多,频频有顾客上楼下楼,明娆不想叫人看到王骏阳与自己有瓜葛,于是加快了脚步,拎着裙子,一路小跑上了二楼。
她体力不太好,跑了几步便有些喘,雅间在走廊尽头拐弯处,靠近临街的一边。
明娆一路疾走,没注意到她那间的隔壁,敞了一半房门的屋里,有个人正抱肩靠在墙边,安静地看着挂在墙上的书画。
虞砚正犯着困,余光闪过去一个人影,他目光懒散地转头,只看到两个婢女追了过去。
再后面还有个男子跟着,那人口中喊得是——
“明娆。”
人都已经过去了,虞砚还保持着看向门外的姿势不动。
好久以后,屋中响起一声短促的气音轻笑。
一墙之隔的明娆沉着脸坐在桌前,冷眼看着不请自来的男子。
“我……我能坐吗?”王骏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能。”
王骏阳诧异地看着她,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明娆让人有些陌生。
他不管不顾,像是没听到,厚着脸皮坐在明娆的对面。
将折扇放在桌上,措辞半晌,见明娆低眸看着茶盅,并不看他,他心中涌上一丝愧疚。
在王骏阳的眼中,明娆此刻就是在同他置气闹别扭,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才会在知晓了退婚一事后,再见到他,这般不高兴,这般发脾气。
这样的认知叫王骏阳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他们虽说是同乡,也算是青梅竹马,但其实关系一直不远不近。
他们的婚事能成,一是因为他们皆是凉州有名的才子佳人,很般配,二则是因为他父母向刺史夫人百般示好求来的。
只是如今他高中状元,那样的婚事……他们不再般配了。
很快将点心端了上来。
店小二极有眼色,看得出来这位公子上赶着,这位姑娘不想搭理,于是离开时,特意对明娆说了一句:“小的就在楼下,有吩咐您叫人招呼我。”
“多谢。”明娆感激地看他一眼。
房门关闭,王骏阳瞟了两眼站在一旁的婢女,约莫是才想起来新欢,心中有所忌惮,想要去握明娆的手又缩了回去。
明娆沉默地饮茶,像是没看到对面的男子。
王骏阳叹了口气,“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但……你知道的,父母之命,我违背不得。”
“我们的缘分太浅,你……莫要怪我。”
明娆端着茶杯,眼睛注视着漂浮上水面的茶叶,雾气氤氲了双眼。
她若是只有三岁孩童的心智,只怕会信了他的鬼话。
王骏阳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明娆听得只在心中摇头。
眼见着他越说越投入,越说越激动,明娆终于轻声打断了他的自我感动:
“王公子,这儿还有别人呢。”
王骏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白了脸色,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婢女,那两个婢女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瞧。
王骏阳的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明娆饮了一杯茶,看着眼前精致的糕点发呆。
她现在被烦得一点胃口也没有,幸好点的不是珍馐美味,不然浪费了一桌子好菜,她又要心疼好久。
今日出门该看看黄历的。
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越过王骏阳便往外走。
她将房门打开,迎面一阵凉风呼啸着袭来。
狂风来得猛烈,明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身后突然传来王骏阳不甘的一声:
“从前你便对我的示好视而不见,你可曾有一刻真心爱我?”
爱?
明娆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她是什么时候给了王骏阳这样的错觉,叫他做了这样的臆想。
明娆讶异地看着王骏阳,“王公子,我从前觉得你风度翩翩,是位正人君子,后来发现,是我看人太流于表面。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只是移情别恋,能和过去一刀两断,那也算是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至少可以给新的爱人一些安全感。
可没想到,王骏阳竟是做着左拥右抱的梦。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都觉得将今日的事告诉陈氏。
明娆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才一出门,身侧便传来一股很强的压迫感,明娆吓了一跳,蓦地转头,瞧清了对方面容,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与旁边雅间相连的那面外墙,有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抱着肩膀,斜靠在墙上。长腿微屈,随意地支着地。
见少女那副呆滞迷茫的样子,男人倏地低笑出声。
他将头枕在墙上,低头看她,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凤眸中却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