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斓一愣,她万万沒有想到萧文禹心中竟然还想着这么一层。原本她仅仅以为萧文禹是出于报恩和歉疚的心里才让自己做这个皇太后的,沒想到他心中还有另一层考虑。
萧文禹仰面盯着柳青斓,坚定道:“以前有父皇护着您,现在奕洵和楚延都在外打仗守关,京城之中只有您一人,那么便让儿子來保护您吧,”
年轻的皇帝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柳青斓都觉得自己沒有办法再拒绝了。她终于缓缓地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文禹,我答应你,你快起來吧。”
终于得到了柳青斓的同意,萧文禹的脸上终于闪现了一丝笑容,他回到了座位之上,却见柳青斓面带一丝愁容看着自己,良久,徐徐问道:“文禹,你封我做了太后,以后奕洵的位置可就尴尬了……这一点,你可有想过。”
萧文禹愣了愣,片刻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和颜悦色的看着柳青斓,笑道:“既然儿臣执意封母妃为太后,必定是想好了一切事情。”他定定看了看柳青斓,脸上笑容不减,“母妃担心儿臣对奕洵不利。”
柳青斓微微一动容,却是抿了抿唇,沒有说话。
萧文禹却是轻松道:“母妃,这一点您也可以放心。我对奕洵很放心。”他停了一停,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后的语气却是有了几分感慨,“我做太子二十年,奕洵整整威胁了我十二年。可是我确实分的出真心的,母后死后的十几年,若是您有心成为皇后,奕洵有心成为太子,只怕早就沒有我的什么事了。我长奕洵六岁,奕洵几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些年來究竟有沒有觊觎皇位我很清楚。所以我并不担心。”
“奕洵无心皇位,却有着为国守边,重整山河的雄心,既然他抱负如此,又是这样能干有为的人,我为何不放开手让他在边关一展胸中抱负呢。母妃,您可能觉得我做了皇帝之后会收回奕洵手上的兵权吧,这一点您真的是多虑了。”
而后萧文禹又补充道:“手足相残的事情我不会做。何况若是要想巩固我的位子,我少不了奕洵的帮助。”他定了定神,终归吐露了自己的心意,“或许母妃会觉得这次您登上太后之位有我的私心,的确,除掉您对我一点好处都沒有,纵使我忌惮奕洵,也不会在我刚刚即位,地位不稳的时候这样做。如今,您成为太后,也算是我拉拢奕洵的一种方式吧。不知母妃,可能明白我的真心。”
萧文禹毫不掩饰,几乎是掏心掏肺地坦诚相待,连暗藏在心里的计较都一并说了出來,柳青斓抬起眼,盯着萧文禹的背后看了两眼,终于松了口,长叹一声:“你这孩子,真叫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柳青斓这样放松的语气让萧文禹笑了起來,他微笑看着柳青斓:“那么,现在可是能允许儿臣叫您一声母后了吧。”
柳青斓笑道:“随你喜欢,不过我看你现在好像还不能把‘朕’这个字说顺,一直是我呀我的,怎么也该改起來了。”
萧文禹站起身,向柳青斓告别道:“儿臣知道了。现在便会端凝殿守灵去了。”
柳青斓摆手笑道:“好,去吧。”
看着年轻皇帝离开的背影,柳青斓的目光一瞬间有些悠远了起來。萧文禹和萧祁很像,无论是样貌、品性又或是性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他的后背挺直无比,即便身上有疾,却也是有着一种新生的朝气。
柳青斓沒有想到这个年轻的皇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本想着年轻气盛的萧文禹,担惊受怕多年,内心怎么可能会不忌惮萧奕洵。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又是年轻气盛,乘着这个机会,想必一定会对奕洵发难。可她却是从沒想到会萧文禹以尊自己为太后这样的一个结果來结束这一场风波,并且还承诺,不会收取奕洵手中的兵权。
凝视着萧文禹渐渐离去的背影,柳青斓现在才发现自己以前有些看错了,也明白了萧祁为什么会选择萧文禹來做皇帝,因为他有那份肚量,那份能包容一切的气度,能将多年的委屈放在一边,全力稳固朝政,这样的皇子若是不能成为明君,还有谁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