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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如意蹙眉,“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让林姑娘给你瞧一瞧,若是不舒服可不能硬扛着。”
暗香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深吸一口气,暗香笑得微凉,“师父那儿,我去替你说,但”她盯着如意,眸色微冷。“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发一个毒誓,若有朝一日你背弃了师父,伤害了师父,你将不得好死。”
如意郑重其事的跪下,当着暗香的面举起了手,对天赌咒,“我如意今日对天起誓,若背信弃义,伤害林姑娘,愿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好!”暗香哽咽了一下,搀起如意,“你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语罢,暗香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师父。”
如意欣喜若狂,“多谢暗香姐姐。”
暗香真的去找林慕白了。正逢着林慕白刚为容盈施完针,低头收拾针包。见着暗香进门,面色有些不太对劲,林慕白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师父,我有事想求你。”暗香抿唇。
林慕白一笑,看一眼房中的容盈,笑语叮嘱,“坐着别动,我跟暗香说会话就回来,不许跟着!”
容盈痴痴的盯着她,果真坐着一动不动。
走出房间,坐在小院中的亭子里,暗香咬唇盯着林慕白,“师父,我想让你收了如意。”
林慕白刚刚坐定。当即抬了眉眼看她,“当初不是说了吗?我不收徒弟了,如意嘛如意这丫头虽然机灵,跟着红绡那么久也是个好苗子,可我真的不要徒弟了。有你有宋渔,我就知足了。离开丹阳城之前,我会让人送她走的,你别担心。”
“师父。”暗香垂眸,一脸的不高兴,“既然师父觉得如意是个好苗子,就干脆收下她吧!两个人伺候,总比一个人伺候,来得周全一些。”
闻言,林慕白听出了少许别样的意味,“暗香?”
“师父,我觉得累。”暗香说的很轻,“如意很想跟着你,她伺候过红绡姑娘,想必在伺候人这方面,比我强得多。”
林慕白徐徐起身,“你怎么了?”
暗香摇头,“没怎么,就是有些累。”
“等到了云中城”
“师父!”暗香打断了林慕白的话,“现在还没到云中城呢,师父就说现在吧!如意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你了,师父就收下她吧,也免得她成日的来求着我,我看着都心烦。”
林慕白眸色微恙,“发生什么事了?”昨儿个暗香还不是这般模样,今日就突然性情大变,话语间更是锋利无比,那么是昨夜出了事?心下一怔,“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暗香面色一紧,随即背过身去。“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我难得求师父一件事,师父都不肯应允吗?”
“你为何好端端的要替如意来游说?”林慕白挑眉,眸色锐利。
“不为什么,师父可以当我突然发了善心。”暗香一语以蔽之,“师父就一句话吧,收还是不收?”
“不收!”林慕白掉头就走。
“那我也走!”暗香走得更快,与林慕白擦肩而过,“我与她一道走。”
“站住!”林慕白冷喝,“你到底怎么回事?”
暗香顿住脚步,僵直了脊背,“我答应了如意,师父一定会收她。可师父既然不肯收,那我只好只好另谋生路,否则这张脸,我脸上无光。”
“就为了脸面,你要走?”林慕白眸色微转,“暗香。你从来都不是虚伪之人,这点颜面对你而言根本不是”
“根本不是理由对吗?”暗香回头望着林慕白,目光有些寒凉,“师父,你真觉得你了解我?你以为你觉得我不是这种人,我就不是这样的人了?师父,太天真会付出代价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慕白口吻陡沉。
暗香深吸一口气,笑得凛冽,“我在说什么,师父早晚会知道。”
“你让如意来见我!”林慕白拂袖而去。
暗香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眼底的锐利逐渐暗淡下去,渐渐的宛若死灰。
林慕白不愿跟暗香多说什么,今日的暗香委实太不正常,不正常得令林慕白都有些莫名的焦躁。暗香的身上必定发生了某些事,否则她不会变成这样。长久以来,暗香从未顶撞过林慕白。除了今日。
听得林慕白要见她,如意有些战战兢兢。
进得房门,抬头便看见林慕白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背对着所有的一切。身形纤瘦而高挑,风过衣袂,柳色青衫随风摇曳。她没有回头,只是轻柔的喊了一声,“如意。”
如意毕恭毕敬的在她身后行礼,“林、林姑娘。”
“你很想跟着我?”她淡淡的问。
如意抿唇,“我无处可去,而且”她顿了顿,仿佛生怕林慕白误会,急忙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告诉林姑娘,我是因为孤身一人所以想留下。而是因为我敬佩林姑娘的为人,也因为要赶紧林姑娘对我的活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我肯定已经死了,而且也不会有如今的自由之身。如意身无长物,无以回报,只想伺候林姑娘左右。当然,林姑娘如今是侧王妃,恭亲王府有无数的奴婢,自然也用不着如意在侧。若姑娘觉得如意叨扰,或者别有居心,如意绝不会让林姑娘为难。”
林慕白幽幽转身,面无波澜的盯着眼前的如意。当日如意伺候红绡,如此忠烈,她是亲眼目睹的。可也是因为如意如此忠烈的性子,所以林慕白不敢轻易收她,免得万一将来自己有个好歹,会害了如意。
“如果不是我,红绡不会死,你不该恨我吗?”林慕白问。
如意慢慢跪在地上,眉目微垂,“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红绡姑娘不会死。在棠梨院,她护我周全,我视她如再生父母,敬而重之。可是即便没有你,红绡姑娘还是会死。你极力救治过,也极力的挽回过她的性命。她利用过你,你却还能不计前嫌,最后让她得了全尸。”
“我该感激你,感激你对她做的一切。本是萍水相逢,还能有如此情义,也只有你了。所以我钦佩林姑娘的为人,即便是为了红绡姑娘,我也想留下来。为奴为婢都好,只要能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如意就心满意足了。”
林慕白垂眸,缓步上前搀起她,“起来吧!”
如意眸色微红,眼底噙着泪,“林姑娘,我知道,如今你是侧王妃,如意不识好歹高攀了。只是如意想尽点心意,不管是为了红绡姑娘还是为了你,抑或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红绡姑娘若还活着,也必定会支持我这样做。林姑娘,你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乃至于为你搏命,我都可以的。”
“我不需要有人为我搏命。”林慕白轻叹一声,“也不需要奴婢,我不喜欢被人伺候。”
闻言,如意的眸色瞬时黯淡下去,有泪蜿蜒而下,“既是如此,如意明白了。”语罢,如意徐徐转身,流着泪往外走。
“不过,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收个女徒弟。”林慕白淡然开口。
眉目一怔,如意骤然转身,不敢置信的盯着林慕白,“林姑娘真的愿意愿意收我为徒?我识字不多,而且出身青楼,我怕污了姑娘的名声。”
“名声?”林慕白轻笑一声,“我若在乎那些,就不会与人为妾了。所谓的身份地位,权势名位,说到底都是空的,都是虚的。有些东西,比这些虚无之物更重要。”
如意泪落,“是人心。”
林慕白点了点头,“好了,留下来吧!”语罢,林慕白抬步出门,“你自己去收拾一下,过两日就该启程去云中城了。”
“是,林姑娘!”如意泪流满面。
林慕白转头一笑,“还不改口?”
如意仲怔,红着脸喊了一声,“师父。”
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林慕白缓步离开。
说到底,如意的确是个好姑娘,而且确实聪明伶俐,惹人喜欢。林慕白早前也想过是否要带着如意在身边,毕竟如意举目无亲,实在也是走投无路。可林慕白身边已经有了暗香,她便顾忌着暗香的心思,生怕暗香以为如意是来分享师父的,所以林慕白早早的就打消了这份心。
原本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林慕白没想到,暗香竟然自己提出来,要她收了如意。这有些出乎林慕白的意外,尤其是暗香方才的口吻,好似带了少许怨恨。
这暗香,到底是怎么了?
是不是和明恒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
不过林慕白是不会去找明恒的,毕竟这些事都是暗香的私事,换做谁都不喜欢旁人多管闲事,插手自己的私事。私事,顾名思义,那就是私人秘密。
这一日,林慕白都没有再见到暗香。这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找什么?”容哲修问,见林慕白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寻什么,心下有些疑惑,“我看你找来找去,都找了好半天了,你找人还是丢了东西?”
“见到暗香没有?”林慕白问。
容哲修摇头,“我没看到。”继而望着明恒。
明恒道,“未曾看见。”心里有些犹豫,白日里的暗香性情大变,必定是藏了心事的。林慕白是暗香的师父,这话到底该不该说呢?若是说了,世子爷问起话来,他该如何作答?说他与暗香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可这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明恒犹豫了,到底没能说出口。
林慕白轻叹一声,“这丫头越发的胡闹了。”心里却惦记着暗香的病,莫不是近来忙于容盈的事情,所以忽略了暗香,以至于暗香的旧疾复发了?可看着,又不像是发病,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越是猜不透的事,心里就越想越着急。
“不在房间里?”容哲修问。
林慕白摇头,“敲过门,但是里头好像没人。”
“也许是躲起来吧!”明恒道。
容哲修意味深长的望着明恒,“你倒是猜得挺好。”
闻言,明恒面上一紧,随即俯首不语。
“那我再去敲敲门。”林慕白转身便走,没走两步又顿住,“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想找你帮个忙,不知可否?”
明恒急忙望着容哲修,容哲修撇撇嘴。转身便走,“随便。”
“侧王妃不必如此客气,只管称呼卑职名讳即可。”明恒俯首行礼。
“习惯了,改不了。”林慕白想了想,这才谨慎的开口,“你好像有难言之隐,不知是不是知道暗香的情况?今日的暗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心性微恙。她若一时不悦倒也罢了,我就怕她什么都不说,会憋出病来,到时候苦的是她自己。”
明恒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晌,这才道出事情的始末,“昨儿个夜里,暗香姑娘送了卑职一个香囊,里头有一张纸条。不过殿下大婚。卑职忙于守卫,也就没在意。等到卑职空闲下来再看,暗香姑娘已经回来了,并且神情怪怪的,见着我就跑回房了。”
“神情怪异?”林慕白心头一窒,突然有种莫名的惊慌,“然后呢?”
“今日我去找她,她好像还在生气,直接把香囊丢进了池子里,说想要静一静。”明恒只能简而化之的说,也不敢说得太详细,生怕越抹越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敢问,香囊里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明恒从腰间取出那张纸条,“香囊卑职已经还回去了,但是这纸条卑职却留下了,心想着免得暗香姑娘看着会生气,所以不敢还给她。喏,就是这个!”
林慕白打开来,上头确实是暗香的笔迹,“狐仙庙?”
“卑职未曾赴约。”明恒俯首。
“多谢!”捏紧手中的纸条,林慕白转身就走。她想,她知道该去哪里找暗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