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棘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反复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良久,等感觉到缠绕在脑中的各种念头被尽数清扫之后,他才终于抬起头,从架子上抽出干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然后开门下楼。
一楼的饭菜香味四溢,拐杖被放在了楼上,周棘只能撑着墙走向餐厅,结果却是在门口就注意到里面只有李舒蔓和周崇林两人。
骆其清不在。
这让他才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登时又重新绷紧:“他人呢?”
“哎,其清没跟你一块下来吗?”两个小的都不在,夫妻俩也就还没动筷,李舒蔓正拿着鲜花饼在解馋,“他帮我去杂物室拿玫瑰米酒了。”
杂物室。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尘封的记忆忽然被再度唤醒。
“你们先吃,我去找他。”
周棘不暇思索地调转脚步,在夫妻俩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很快又消失在拐角尽头。
他在杂物室待那么久。
应该是看见了。
那些东西。
没有拐杖来辅佐上楼会有些吃力,可这一步一步他却走得缓慢而又坚定。
今天为了等他们回来吃饭,李舒蔓特意给家里保姆放了天假,整个别墅现在就只有他们四个人。
三楼客厅亮着壁灯,安然静谧。
刚才下楼时候都没有注意,现在仔细看才发现,果然,杂物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光线透出细长一条,一直延伸到周棘脚边。
他没有犹豫,缓缓推开门。
和预想中一样。
骆其清单薄的背影对着门口,旁边的牛皮纸箱里空荡荡,原先装着的东西都被拿出来好好铺排在周围。
而他此时手里拿着的,是那本机票收纳册。
还是被发现了。
在听见身后传来动静时,骆其清身体僵了一下。
可就侧过头,余光确认来人是周棘后,刚止住的眼泪差点又要往下掉。
骆其清赶紧抹了把脸,把册子被放到旁边,撑着地板转过身,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飞去欧洲...是为了找我吗。”
这话中带着近乎渴望的乞求,急切地要向眼前的人最终确认那个已经昭彰的答案。
周棘眸中情绪翻涌,喉结上下滚动,没出声。
骆其清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
曾经他一度以为,这几年只有自己是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直到现在他才得知。
原来重逢这条路,周棘也独自走了六年。
“为什么啊...”他非常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就连他自己都替周棘感到不值,“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当年他不告而别,突然分手,最后自暴自弃,冷处理所有事情。
这一切在感情当中明明都是无可宽恕的罪行。
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又怎么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着一个伤害过你的人。
可闻声,周棘只是稍稍敛眸,那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
是啊,他也问过自己。
为什么呢。
只因为无意间从辅导员口中得知骆其清身在欧洲,自己就无所顾虑地做出了这辈子最疯狂的决定。
去找骆其清。
欧洲一千多平方公里、四十八个国家,而他徒有满腔执念,毫无头绪。
可就在这个不用开始就能知道结果的事情上,他竟甘愿贡献出所有沉没成本。
毕业之后,他加入车队,成为职业赛车手。
表面上似乎是因为爱好,可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希冀着有朝一日,能在某场比赛上遇到那个熟悉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棘看向骆其清湿漉漉的双眼。
或许是因为...
与你无数个短暂的瞬间。
早已成为了我无法湮灭的回忆。
“进车队第二年,我去了伦敦。”周棘靠在门框上,声音有些暗哑,“我在那里呆了两天。”
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周棘只记得他在伦敦城走了一整天,最后累了,就坐在泰晤士河畔,听着大本钟朦胧的钟声,看灰色天空下低低盘旋的飞鸟。
应该再多找几天的。
“你找不到我的。”
骆其清耷拉下脑袋,闷闷地说:“我住在很偏的地方,除了上课,平常都不爱出门。”
可他无法言说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原来在那暗无天日的六年里,曾经有过那么短暂的两天时间。
周棘和他呼吸着同一份空气。
“周棘...”
再也顾不得伤口上的疼痛,周棘快步走上前去,将他整个人给紧紧圈进怀抱。
无数次在异国黑夜的崩溃和委屈,灵魂□□分崩离析又粘补重合,种种复杂情感诉不尽,化不开。
可就在此时此刻,过往的所有好像都在一念之间轰然倒塌。
只剩下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伦敦总是下雨。”骆其清伏在周棘的肩头啜泣,用小到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说,“我讨厌坏...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