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如坐在窗边,要过年了,整个上海陷在一片喧嚣浮躁的氛围里。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跌落到谷底。从小到大,她未曾有一次这般沮丧和失意过。女人的一辈子都过在夫君和子女身上,丈夫薛景言在外面呼风唤雨,她荣至上海滩颜料大王的夫人。只是外人却无法探知她在家独自咀嚼寂寞时的心境,薛景言在外面花天酒地甚至生下野种,她作为尊贵的夫人要有容人之量,还要想办法息事宁人,若那个生下孩子的女人有些身份,她也许还要笑着迎接丈夫娶她进门。主母难做,她的心在这一番又一番的历练里早已枯老,只有儿子,只有他才是她的心头至爱,他是她唯一的希望,曾几何时,他是一个取之不竭的源泉,她所有的快乐都来自于这个孩子。
打从儿子降生以来,鸿莳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现在他迷茫得失去了方向,他痛苦母亲甚至对她恨之入骨,这些都极大程度的让赵宝如备受折磨。她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这一刻她还不知所措,但是她知道下一刻她要继续站起来,去解释去斗去阻止。人到中年,果然力不从心。赵宝如无力的垂着头,仿佛熟睡。只有那紧蹙的眉头可见其内心的挣扎。这时有微弱的声音在身边提醒,仿佛是做错了事,又仿佛吓到她:“太太,您睡了吗?王太太来了。”
赵宝如抬起头,见方敏萰站在身边,眼睛看着地面,瑟瑟的不敢和自己对视。赵宝如叹了口气,脸上的脆弱立刻消逝:“快请。”
佟小秋走了进来,她的眼里有着明显的血丝,脸色有些青白。没有刻意用胭脂去遮盖。赵宝如笑笑:“小秋今日有空?快过来坐。”说着朝黄鹂道:“沏点最好的茶过来。这时节多喝些白茶是好的。”
佟小秋无言的坐到她对面,赵宝如见她不大说话,不动声色的察言观色一般,温和笑道:“妹妹看来是有心事了。你瞧瞧脸色都不大好。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啊。”佟小秋苦笑一下:“闭上眼也不见得就是天黑。姐姐一下便看透我,我过了大把白日,实在有太久不晓得夜的滋味了。”赵宝如心里暗暗吃惊,佟小秋这个人平日里算得上是个武则天性子,从认识以来,就没见这女人伤春悲秋过。如今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赵宝如思及自己最近的境遇。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得也伤感起来。两个人都呆愣了小半天,佟小秋先打破沉默:“赵姐。我这番来,心里是有些苦的。我思来想去,女儿说不得,丈夫更说不得,你长我几岁。我拿你做姐姐。这话不和人说,我这心里就如刀割一般,安生不了。”
赵宝如敛色看着佟小秋:“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头疼?”佟小秋的眼里多了几分冷意和湿润:“姐姐可知天蟾宝楼有个戏子,叫露重华。”话音刚落,赵宝如面如死灰,佟小秋视若不见。继续道:“就是这个贱人,竟然勾了我们家老爷的魂魄,不但在外头给她公开捧场。还给她置办房子,那些珠宝大把的票子我就不提了。姐姐,我佟小秋不是悍妒之人,可是湛通瞒得我好苦,他做出这等瞒天过海的事。让我成为世人的笑柄。姐姐不妨来评评理,若老爷就是看上了。我非无容人之量,就是要娶了进门,我又哪敢有二话。可是老爷偏偏让我平白当了无知无德之人,世人皆知我却似傻瓜一般。那戏子还享受着老爷的庇护和照顾,我和女儿都蒙在鼓里,说不定哪天,和那个野女人弄出个野种出来,你说我…我该如何是好?”
赵宝如不知不觉中狠狠的咬了下嘴唇,脑海里回响着薛鸿莳和她说过的话,如钢针一般刺痛着她的心:儿子庆幸一回来就赶上这美人如玉的好时候,尤其是露重华露老板,可是颇得我心,英雄美人本就该投桃报李,儿子和她也算是真心相爱。
赵宝如几乎支持不住,恰好这时黄鹂将两杯冒着热气的白茶端上,赵宝如有了缓冲的时间,脸色稍霁。待丫头离开,佟小秋阴沉的看着她:“姐姐,你说,这种女人可恨不可恨。若说是错,湛通是错了,可是这个女人更可恶,她错得更多,她勾引了人家的男人不说,还要让他的老婆被连累受辱,她在那里坐享清福和宠爱。而且这消息是从我最不待见的人嘴里传...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