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送了宛珠回家,还未来得及喝口茶,便急急带着林羽辉出了门。这是要奔着本家去。他本是想再推脱一下,可前日竟碰到大哥亲自来堵人,如此境况之下他是断不能拒绝的了。不知今日再回去,老爷子是要作何处置。自打上次不欢而散之后,父亲和他之间,便如那海平面下的漩涡,时时隐藏着一丝爆发之危机。既然躲不到婚礼之后,那就只好回去听听训诫了。
沈含玉的瞳仁里划过微弱的光线,分不清是阴郁还是兴奋。
眼瞅着这湿人的雨铺天盖地,一丝角落也不放过,莫说那些乞丐,就连阴沟里的老鼠都要让路躲雨去了,林羽辉坐在沈含玉身边的驾驶位上,集中精力看着前方。开了一段路,却不想无意偷得一分钟空闲,只为等一帮穿着青蓝色学生装的少男少女走过去,他们手里拿着标语,衣服已经被雨水湿成了深浅相见,可看脸上的深情,却是激昂兴奋的。林羽辉瞅瞅三少:“今日少了好些讨钱的。雨天让人懈怠,估计都是被这冷水浇得没精打采的,都去歇着了。”
沈含玉虽没答话,可却不由自主的瞅了瞅窗外。林羽辉自言自语般,小声嘀咕道:“可瞅着,这些人倒还精神,如此看来,也算风雨无阻了。”说话间,他见头阵里一个扎着双辫的圆脸女孩儿,一双眼四处瞅着,模样颇为灵活可爱,林羽辉心里一动,立时浮上一个人影,眼珠不由自主的便跟着那姑娘游走,无意间就多看了几眼。那女子从内到外散发着热烈而烂漫的气质,脸上却挂着浅浅的微笑,见路边有躲雨的行人。便急忙奔过去,把手里的一张小纸单塞到一些人手中,一个卖珠花的老妪见这些衣着整洁润湿着头发的同学走过来,大概是觉得有生意可做,这圆脸的姑娘刚刚路过她身边的一个男人,这老妪猛的伸出枯瘦的手,抓住她手腕,哑声问道:“姑娘,侬买点头花戴不?”
她挽着破旧的篮子,里面稀稀松松放了几个五颜六色的珠花。劣质而敷衍,她那布满如干裂大地般皱纹的老脸一下子凑上去,吓了那女子一跳。刚刚的兴致高昂立刻变成此刻的惊悚恐惧,连车里的林羽辉也看得直皱眉头。
“羽辉,莫不是……你想过去看看?”沈含玉不偏不倚,偏偏这时候插了句话进来。林羽辉听后如梦方醒,才知自己停车太久。不好意思的一挠头。正要发动车子,沈含玉却抬手示意,面色很认真:“羽辉,我是说真的。你若想去就去。”
林羽辉偷眼看过那头,那个老婆子虽面目吓人,倒也并未再为难那女子。女子的同学们不着痕迹的凑到她身边。一些人走得紧凑了一些。林羽辉松了口气:“少爷,那边没事了,不好意思。我知道你赶时间。马上就开车。”
沈含玉看着闷头开车的林羽辉,忽然好整以暇的凑近了一点,林羽辉靠近他的那边脸上,几乎能感觉到沈含玉细微的举动,他头皮发炸。右脸的肌肉几乎微不可见的跳动了一下。沈含玉一笑,星目灼灼:“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要你说话。不过我说羽辉呀,你也该到年纪了。唉…”沈含玉脸上真假难辨的闪过一丝愧意,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你看我这人心里总是不装着这些事,所以对兄弟们总归是有所遗漏亏欠。你看别的那些少爷老爷,都知道给自家兄弟张罗婚事,我却根本没想到那上去,不应该啊。”
林羽辉的面皮紫涨了起来,可一想起沈含玉话中的愧意,他便敛容正色,显得十分严肃:“少爷,你要相信,我从未怪你。”
沈含玉也不管他正开着车,他直直的看着林羽辉的侧颜,眼里是谁也猜不懂的情绪,如此这番,看得林羽辉又是一阵阵不自在,刚要说点什么化解尴尬,忽闻沈含玉叹息一声,道:“你放心,你喜欢谁,我都交给你。绝不过问,选好了,我帮你操办就是。”
说话间,刚好到了地方,沈含玉面不改色,如常下了车,对他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代便如风一样留下背影进了本家。林羽辉有些惊愕,可一瞬间又释然:若别人看出他的心思可以奇怪,可少爷看出来还有甚可担心的,又哪里用得上大惊小怪。他笑笑,心里隐约有个女孩子的影子在浮动,影影绰绰的,仿佛看不真切。她还有点小,可是,他可以等,若天公作美,他岂不是能等到一个和他天长地久的人儿。又在同一处做工,忠于同一个主子,同一个屋檐下,这算得上算不上…青梅竹马?不对。两小无猜?不对,都不对。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思绪一转,又想起她来,一路竟跳跃式的想到和她成亲生子,好好过一辈子。
林羽辉越想越愉悦,嘴角都攀上去,不想有人拍了车身一下,“梆”的一声吓了他一跳,赶紧抬眼看去,一抬头便见到了一张慈祥却不怎么高兴的脸。林羽辉松了口气:
“爹,被你吓死了!”
林福冉早就看到儿子,等到沈含玉进屋去后,他便再也抑制不住欣喜,想儿子下车赶紧过去瞅瞅,可左等右等,这孩子在里头闷着一声不响的,就是不出来,林福冉急了,三步两步的走过去,却见儿子坐在车里,正在发呆,眼神却一跳一跳的,跟做白日梦的傻瓜一样,连自己走过去都没看着,便故意板起脸,敲了车皮子一下。不出所料,他果然被吓到了,刚刚他被吵醒的一瞬间真是一副如见鬼怪的表情。
林福冉心里还是高兴得不行,一想起自己不由自主扬起来的嘴角,他赶紧压制住,清了清嗓儿,道:“你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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