骅。事故发生以后,他就沉默地坐在那条长椅上,不言不语。此时,他本人似乎也是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可能是方才的一番混乱拉扯,石膏已经出现了一条惊心的裂缝。
“天,赶紧找医生来处理。你别动,千万别再磕着碰着了。”钟妈妈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便示意钟爸爸去找人。转而又颓然坐下,重重一叹,“这都什么事呀,太闹心了。”
木青羽低着头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那条不断扩大的石膏缝,还有一小时前曾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的小鸡啄米图。她不敢开口解释,也不知如何解释。众人愈是不问,她心中愈是焦灼。有些变故,终于以一种不可预告的方式到来;有些结局,也许要趾高气昂地宣告自己的存在了。
病房里,钟骅坐在门口附近的椅子上,远远地看着床上的人,神情复杂。
良久,她却率先开了口,“没想到,这才几天工夫,咱俩的位置就掉了个个儿。”
“你,你好好休息吧。”
“别走。”她挣扎着坐起身来,面色凄惶,“我一个人会害怕。”
他不答,她等了会,笑了。“你走吧。不必为了她负疚,我不过是为了你罢了。”
钟骅心头一颤。他记得,这个女人是他第一次想要与之相携好好走下去的人,他们曾在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当年一时贪玩,他装着穷家子弟的身份,却也能获得她这位院花的青睐。那时的他,以为这就是他想要找的女人,他们就是最相衬的一对。他知道她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女人,却没想到,为了前程她能放弃的东西里面,竟然也包括他。
她要出国深造,劝他也申请公费留学。他却不想违了父母的意思,远赴千里之外,只为了个海归的名头。尤其是,那时钟爸身体也不好,家里公司的境况也是摇摇欲坠,只有钟驰一个人顶着,他怎么可能丢开这些跟着她走。这些东西,他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尤其是他的家境,如果这时候坦白,岂不是给两人关系雪上加霜么?
他的沉默,却被她视作目光短浅、没追求。后来,她只身去了英国,他则跟着钟驰开始打拼。两地相隔,各有忙碌,本就有了隔阂的两人更是经常相对无言。分手早已出现了征兆,第三者的出现不过是导火索罢了。她回国,也一直没有联系过他。再后来,在钟驰的婚礼上重逢,他甚至生出了重燃旧情的心思。可是,他记得,自己被重新介绍给她时,她面上那复杂的神情。惊讶、懊悔、不可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突然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孔。那时,他才真真正正地对自己说,可以放下了吧。
看到她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揪了起来,竟有些怨恨她。既然当年都断得一干二净了,这些年为何还要时不时回来找他,无时无刻地勾起他对那时的回忆呢?既然知道两人不会再在一起,她为什么还要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是自己?
他回过头,看了眼门外那个沉默的背影。
若是两人之间的纠缠也就罢了,偏偏又将她搅了进来。这个女孩,不管开头如何诡异,他都是真心真意牵起的手。遇到这样的事情,她那样对外大条内里敏感的性子,加上伤人者和她的复杂关系,他真的担心她会想偏。
钟骅左手撑着拄杖,转身离开,却没见着她嘴角扬起的一道微笑。如果这样的代价,可以换得你多一点眷顾,她又怎么会害怕呢?她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拳头攥紧,这一次机会,她不会再放过。
因怕钟小天受惊吓,钟驰两口子先前便带着他先回去了。现在见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来,钟妈妈担心地迎上来,“那孩子,现在情况还稳定么?”想了想又叹道,“遭了这么大磨难,怎么会好呢?要不,我进去看看她?”却被钟骅拦住,他低低地说:“妈,这时候还是让她休息吧。”
钟妈妈点点头,又抱怨了一通始作俑者,愤愤表示一定要通过法律手段维护受害人权益后,又顺带拍了拍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木青羽,安慰道:“别太自责,都是意外。”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木青羽闷闷地说。
钟骅侧身,让穿着淡绿制服的护工进了病房,转手轻轻关上门。“走吧,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