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抬了抬眼皮,目光在柳嘉珺仍有些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打了个转,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姐夫思妻心切,带着府中亲卫连夜就赶了过来,已经把嘉瑶姐姐带过去让随行的医生诊治了。”少素翾说着踹开虚掩着的半扇房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在厅中距柳嘉珺几步开外的地方站定,“柳少爷既然都穿戴好了,咱们就即刻启程吧,别叫你姐姐姐夫枯等了。”
平日里瞧见的都是少素翾游戏人间的浪荡随意,如今对上那深邃透彻得让人凛然的目光,柳嘉珺恍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人,居然还天真的把对方也当成了京中权贵世家那些狎妓冶游、声色犬马的酒囊饭袋来应付。
真是大意了啊。柳嘉珺敲了敲额头,自嘲一哂,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大大咧咧的推开被褥在床铺上坐了。“连景王世子驾临接人这样的大阵仗都瞒着我,看来素素防备我也非一朝一夕了。却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惹你怀疑的?”
看着柳嘉珺本就素净的一张脸被那幽幽的珠光映着更显苍白,一双黝黑的眼睛却仍旧执拗明亮,少素翾不由在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若不是这个倒霉孩子当着他的面就敢惦记段紫漪,他大概也不会如此留心注意他的动向。不过这个理由少素翾当然不会说出来,面上便还是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高深莫测:“凡事既然做了,必然会留下痕迹。这短短的一路上感谢你将嘉瑶姐姐照顾的这么好,如今人家正牌相公已经到了,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也该静悄悄的功成身退了。”
“功成身退?”柳嘉珺拍着空空如也的被窝笑出了声,一路被少素翾监视而不自知,他除了叹一句技不如人之外,已不愿再徒劳的********,“素素你不动声色的就把我姐姐送出了李家庄,我算哪门子的功成?又能怎么身退?”他拾起枕边柳嘉瑶落下的一条绣花发带,绕在指间把玩着,“能在周太后眼皮子底下带着府兵出京,我姐夫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就是不知道他领了多少人马出来,够不够护住你们和李家庄上上下下的这些人呢?”
看着放声大笑的柳嘉珺,少素翾眉头一蹙,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柳嘉珺,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想明白。你既是柳嘉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为何要煞费苦心的闹这么一出戏来挟持柳嘉瑶?”
夜枭的悲鸣声再次响起,柳嘉珺表情一松,猛地抓起被子抛向少素翾,起身就往门外冲去,“我若说是因为好玩,你信是不信?”
甩开鞭子挥开那兜头蒙下来的大被,始终提防着柳嘉珺动作的少素翾立刻追了出去,迅如闪电的鞭梢堪堪扫过柳嘉珺的外衣,立时在锦缎上划开了一道裂口。“小兔崽子,哪里跑!”
柳嘉珺一出房门就迎上了段紫漪的冰刃扇,他心知自己的武功不及少素翾和段紫漪多矣,向前不敢直面冰刃扇的锋芒,退后又有少素翾的银鞭,只能把心一横发足狂奔,擦着冰刃扇的锋刃冲到了院子中央。不等少素翾和段紫漪的后招追到,柳嘉珺已将一枚信号烟花扔上了半空,随着那一道晃眼的白芒,院子外面忽然火光四起,紧接着墙头上翻进来十来个黑衣蒙面的高手,动作整齐划一的围在了柳嘉瑶的身边。
“好浓的血腥味。”冲天的火光映得半边天空都成了红色,纵然有帷帽上的轻纱挡着,与少素翾并肩站在院中同柳嘉珺对峙的段紫漪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恐怕他们是屠村了。”
少素翾闻言一震,还不待出声,便听见对面的柳嘉珺又笑了起来。“哈哈哈,苏大哥猜的没错。李家庄里现在除了这个院子里的,已经再也没有一个活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