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儿,你做这些是不是想要……报仇?”南宫夏菡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苏慕凡轻笑,“夏菡,一向都很清楚我的性子的,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我知道,只是对手未免太强大,我很担心你。”跟那个人作对,能有几分胜算?南宫夏菡有些担心,可是她也知道凡儿从来都是一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
苏慕凡沉默了一下,轻然开口道:“殷泽沛心里应该很矛盾吧?一边是皇上,一边是我们,他夹在中间,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这件事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为好,我不想让殷泽沛为难。”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很为难,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南宫夏菡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皇上没有做出这些事情该有多好。
苏慕凡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所以,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参与了,不管我怎么做,你们就只当一个旁观者就好了。”
南宫夏菡看了一眼窗外满目的苍翠,“凡儿,你说如果我们一直停留在小时候该有多好。”同样是在夷陵郡,那时候的自己简单快乐,可是现在心中却有万般计较,就连跟凡儿多呆一段时间都不行,为免皇上起疑心,未等澈儿满月,自己跟泽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京城去,南宫夏菡心中有些难受,现在的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再不是那个横行街市的小霸王,如今,才是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物是人非。
苏慕凡顺着南宫夏菡的目光看向窗外,那里已是一派生机勃勃,苏慕凡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因着担心皇上会猜疑,南宫夏菡跟殷泽沛没再夷陵郡呆几天便是回去了,临别之前,自然是一番难分难舍,殷泽沛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慕凡面上含着浅淡的笑意,她的目光纯净,“泽,你是容疏最好的兄弟,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的心里定是万分为难的,我不想你帮我,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
“抱歉。”殷泽沛的眼中满是复杂,他知道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皇上的错,可是皇上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从小到大,他对自己也很好,如果不是他的默许,自己也不能在皇宫中肆意而行那么多年,他知道,苏慕凡这次是一定要对付皇上的,他理解她,可是,却难以权衡。
“你不必跟我说抱歉,如果容疏在的话,他也会这么跟你说的,这本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卷进来。”如果殷泽沛卷进来的话,这件事会变得更加的复杂,皇室之间的争斗原本就是给百姓们制造了很多话题,到那时殷泽沛只怕会被传为一个不顾兄弟之情夺取皇位之人,她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如果让他置身事外的话,他心里或许会好过一些。
南宫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不舍,已经这么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才刚相处了几天,又要分离了,南宫夏菡握着南宫夫人的手,面上含着轻笑,“娘亲,您就不用担心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儿,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南宫夫人暗瞪了南宫夏菡一眼,“你啊,老实一点知不知道?千万别闯祸。”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的。”娘亲从小到大都是担心自己会闯祸,其实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精力去闯祸。
苏慕凡轻抚南宫夏菡的鬓边散乱的头发,“夏菡,我们很快就会在京城再见的,你等着我。”
“好,我等着你。”她知道凡儿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便不会回头,不久以后,京城只怕是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到那时,他们这些人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境遇了。
南宫夏菡和殷泽沛离开以后,苏慕凡的日子便又是忙碌了起来,白天就是跟仓逍一起呆在他的药房里,现在她已经能熟练地说出各种常见的草药还有毒物的特征,以及它们的药性,仓逍暗自感叹,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掌握这些,凡儿还真是不简单,苏慕凡听了也只是笑,只有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信念,做什么都是很容易的。
刚开的药铺也已经上了正轨了,因着时常运送药材的关系,仓逍也是想办法想要消除苏慕凡脸上的最后一点疤痕,在苏慕凡认各种草药的时候,他便是尝试着研制各种药膏看看能否彻底抹去苏慕凡脸上的伤疤,不过,还真是有效果,虽然每天都要被幻薇盯着上药,不过,慢慢的,她脸上的伤疤还真是逐渐变得浅而又浅了。
眼看着又到了炎炎夏日,苏慕凡心中暗自决定,自己要回去桐定山庄一趟,一年了,还是没有容疏的消息,自己想要再回到那个地方看看,或许他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呢,苏慕凡心中这样期冀着。
再次回到青华郡,这里依旧是山明水秀,跟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苏慕凡抱着澈儿站在船头,回想着去年自己跟容疏一起来青华郡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还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怀里小小的澈儿伸出手去抓苏慕凡的青丝塞进嘴里,被苏慕凡扯了出来,小家伙天生就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又是伸出手去抓,苏慕凡轻叹一声,“你这小家伙,好好的风景你不看,偏偏抓着我的头发不放干什么?”
“进船舱去吧,一会儿要受凉了。”琉亦狂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虽已近夏日了,但是这里的风带着些水气还是有些凉的。
苏慕凡轻笑,“已是夏日了,哪会吹吹风就会着凉,你们平常就是太宠着他了。”
琉亦狂面上浮起轻笑,心中暗道:我哪里说的是澈儿。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让澈儿在这里长大,我曾经跟容疏说过,这般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出来的人定也是明净透彻的,可惜……”苏慕凡脸色暗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夷陵郡也不错啊,我跟夏菡都是在那里长大的。”
琉亦狂看着一脸轻笑的苏慕凡,心中却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么久以来,虽然她一直都是装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所有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她心里一直都放不下殷容疏的事情,她坚信殷容疏还活着,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一直暗地里派人去寻找殷容疏的下落,炎暝也是从未放弃过寻找,还有皇上的那么多士兵也是找了那么久,可是结果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连他们这些人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殷容疏已经死了,可是她一直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大家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殷容疏没有死,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才明白,殷容疏已经回不来了。
再次回到桐定山庄,这里已经被一把火给烧尽了,虽然早已想象过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直到亲眼看到,苏慕凡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炎暝跟幻薇心里也不是滋味,这里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一夕之间却是被烧成了灰烬。
苏慕凡沉声道:“在烧掉这里之前,那些官兵一定已经把这里搜了个遍,皇上日思夜想的就是那枚血玉,可是他们注定是一无所获。”因为那枚血玉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
“皇上想要把那些掌门人的死推到桐定山庄的身上,一把火烧了这里,来个死无对证。”其实现在皇上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据他所知,现在的武林盟主就是皇上安插的一名傀儡,一切都是听从朝廷的命令。
“其实不止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不能动容疏的原因,就是顾忌道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一定恨死了这里,一把火烧个干净,他心里才会觉得舒服。”苏慕凡看着满目疮痍的桐定山庄,自己一定会让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的。
从桐定山庄上到山上去,将近一年过去了,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天满地血腥的痕迹,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里洒满了江湖中人的鲜血呢?一步步往上,苏慕凡走到殷容疏曾经掉下去的地方,那一幕迅速在苏慕凡的眼前闪过,她仿佛又看到了容疏满身鲜血倒下去的模样。
“你没事吧?”琉亦狂看到苏慕凡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接过她怀里的澈儿。
苏慕凡勉强扯起一抹笑意,“这一年来,你们问我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你没事吧,我真的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容疏从这里掉下去的那一幕。”
“夫人,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是先下去吧。”幻薇轻声道。
苏慕凡几人前去客栈的时候,恰好路过了殷容疏那时带她去过的寺庙,苏慕凡想起殷容疏曾经跟她说过,这里的住持跟他算是忘年之交,还说他解签解得很准,当年自己还曾经在这里求过一支签,既然路过了这里,苏慕凡便决定进去看看,心中总还怀着那么几分希望。
这寺庙也依旧是当时的模样,庙里的僧人听说他们是来见住持的,便应道:“住持正在闭关,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人了。”
苏慕凡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她还想着能向他问一问容疏的下落呢,“麻烦小师傅通传一下,就说有故友的亲人来访。”
那小师傅脸上稍有犹豫,“那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下吧。”看着女子很是诚心相见住持的模样,那小师傅也是不忍心。
那小师傅离开以后,琉亦狂轻声道:“没想到你还相信这些。”反正他是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苏慕凡微微一笑,“信则有,不信则无,单凭己心而已。”
没多久,那小僧人便是回来了,“住持说请这位女施主进去,各位先在此等候片刻吧。”
苏慕凡跟着那僧人来到了住持的禅房,房间里有些昏暗,那住持在榻上盘腿闭目而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便是睁开眼睛看向苏慕凡,那双仿佛看透了世事的眼睛里依旧满是悲悯。
“殷夫人,许久不见了,请坐吧。”那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住持目光柔和地看着苏慕凡,示意她坐下。
“多谢住持。”苏慕凡轻然落座。
“将近一年未见,殷夫人可还好?”
苏慕凡轻声道:“我还好,只是容疏他……不知所踪。”
那住持略沉吟了一下,“今日夫人来此处见老衲,可是为了殷公子的事情?”
“容疏生前就屡次跟我说起,住持对世事看得透彻,解签也是相当灵验,正如住持所料,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容疏之事,容疏已经失踪将近一年之久,至今是杳无音讯,还望住持能够指点迷津。”苏慕凡语气诚恳。
“是殷公子谬赞了,老衲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殷公子是吉是凶全看他的造化,这一点老衲也是无能为力。”那住持略顿了一下,看着苏慕凡轻声道:“不管殷公子是吉是凶,夫人你都要善自保重,他在这世上最牵挂的就是夫人,莫让殷公子的一番苦心白费。”
苏慕凡听闻住持的话,脑海里突然有什么蓦地闪现出来,“去年容疏带我来贵寺的那天,我求的那支签应该是下签吧?”她现在再回想起来,那段时间自己一直就觉得容疏有些奇怪,好像在不安什么,可是自己问他,他总是敷衍过去,现在想想,正是从这间寺庙回去之后,容疏才变得有些奇怪的,而且那天,自己找主持解过签之后,那住持有把容疏给单独找了过去,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苏慕凡突然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殷夫人,已经过去的事情,你何须再执着,你剩下的路还很长,不要让过去的事情成为你心中的阻碍。”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望住持能够据实以告。”他们两个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应该是跟自己求的那支签有关的。
“殷夫人你何必如此执着,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追究也没有用了。”那住持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想知道我的那支签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只听得那住持长长地叹息一声,“殷夫人说的不错,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天解签的时候,我的确没有跟夫人说实话。当天,你求的那支签有凶煞之相,因着我与殷公子有多年私交,我便不忍心和盘托出,只是想要私下跟殷公子告诫一下,或许我当初那么做就是错的,不然的话……”那住持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了一个话题,“夫人本不应出现在这世上,却因着灵魂的牵引来到了这里,这本是有违天命之事,是要受到天罚的。夫人求的那支签更是凶险非常,不仅夫人自己会丧命更会连累许多无辜之人,这些我都跟殷公子如实说了。”
苏慕凡听闻那住持的话后,久久愣怔,原来自己求的签竟是那样的,“那……后来的呢?为什么我没有死,而容疏却……”
“殷公子询问我化解之法,这本是天机不能透漏的,可是老衲当时……”
“化解之法是什么?”苏慕凡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她还是要固执地问个明白。
“以命换命。”
苏慕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没有了魂儿一般,恍恍惚惚的,眼看着就要站不稳,琉亦狂连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那住持跟你说什么了?”
苏慕凡仿佛没有听到琉亦狂的话一般,只是看向幻薇怀里的澈儿,伸手去摸他的脸,然后泪水便是怎么都止不住了,一开始还是无声泪流,后来整个人都嚎啕大哭了起来,把琉亦狂个吓得不轻,他还从来没见过苏慕凡哭得这么凄惨过,也不知道这里的住持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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